br> 笑的人当然是赵肃睿,他在奏折上就见过这样的案子。

 当地父母官笔尖在纸面上一落,说几句那娼妓如何的贪财可恨,行凶者如何无辜老实,那本奏折就能在内阁得了通过,再被送到他的面前等他审过。

 这等事,他分明见过一桩又一桩,怎得如今反倒踟蹰起来了?仿佛第一天遇到似的。

 大概是因为那些被杀了的娼妓都是娼妓罢。

 遥远而卑贱。

 死有余辜呢?

 齐绣儿呢?

 一个暗娼。

 她死了,也是娼妓。

 她被一个下三滥的破落户杀了,她也是娼妓。

 她为了救人被一个一个下三滥的破落户杀了,她还是娼妓。

 她也不过是个被他知晓了名字的娼妓罢了。

 “报应啊,都是报应,谁让你说那什么状元及第,谁让你说什么改命换运,老天不许,世道不许,便就让你死了。”

 “……怎的就是你死了,我为何将我从鬼门关里推出来啊!该我死的!该我死的!”

 白引娣还在说着疯话。

 身上血还流着呢,落在已经积雪了的地上,分外刺眼。

 赵肃睿看了眼身上穿着的曳撒,对阿池道:

 “阿池,你来给我梳头换衣,咱们去那巡视西城察院去看看那个胡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四鼠带着人马到了沈宅门口的时候,才知道皇爷心心念念的“沈娘子”已经坐上了马车走了。

 马车在地上压出了长长的印子,他立刻让人跟上,一路跟到了巡视西城察院。

 四鼠一挥手,让人去将门叫开。

 不知为何,想起沈娘子与陛下从前有些相似的性子,四鼠心中忽然有些不妙之感。

 因身份使然,他平时极少现身于衙门之中,今日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下马追了进去,他就看见那沈娘子说是要出首告发胡会杀人害命。

 犯人胡会已经被提了过来。

 胡会在牢房里睡得正香,到了堂前脸上还带着茅草压出来的印子。

 赵肃睿垂着眼,看见了他手上还未洗去的血迹,还看见了他腰带上悬着的荷包,早就被血浸透了。

 这胡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语气甚是嚣张:

 “不过一个娼妇,与我勾搭还与旁人勾搭,我与她争执,无意中将她杀了,不过,那等下贱之人我杀了她也就是杀了罢了!”

 看着面前穿着素淡的小妇人,他还想再说句调侃之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

 鲜血从胡会的嘴里涌出。

 一把短刀插在了他的脖子里。

 将短刀抽出,在胡会抽搐倒地的瞬间,赵肃睿又将刀捅进了他的身下。

 权术?

 权衡?

 借势?

 等着沈三废替他安排妥当?

 去他爹的!

 昭德帝在别人震惊的目光中松开了刀柄,直接让那短刀与摇摇欲坠的一坨肉一并留在了胡会还在抽搐的身子上。

 这等人,就要手刃了才痛快!

 外面的雪层层落下,堂中,穿着燕尾青色马面裙的“女子”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沈三废啊,靠着一颗心当人,就是又蠢又笨又冲动。”

 他在心中这么想着。

 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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