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人,怎么死都不过分。”

 赵肃睿又“嗯”了一声。

 这时,崔锦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走到阶前立刻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姑娘,是我思虑不周,应该给她们二人换个住处才对。”

 没有换个住处,嗯,真是天大的错处。

 赵肃睿缓缓转身,站在屋里看向站在门外的众人。

 白引娣口中喊着报应,崔锦娘跪着请罪,阿池神色惶然想要去扶白引娣自己却落了泪,培风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握着长枪杆子的那把手已经攥出了青筋。

 不过是个人死了罢了。

 不过是个人……死了罢了。

 “那胡会如此猖狂,身后可是有什么靠山?”

 “回姑娘的的话,胡会姓胡,观音寺一代胡姓聚居,十户里有两户是姓胡的,彼此间都是亲戚,胡会是破落户,他有个堂叔是火甲队的总甲。”

 火甲队?

 听见这几个字,赵肃睿几乎要笑了。

 区区一个在坊间灭火的不入流小吏罢了,九品芝麻官,这就实在是个连芝麻粉都算不上的角色。

 “罢了,不必再说。”

 赵肃睿不耐烦再听下去,

 “将人抓了送去五城兵马司,我倒要看看一个微末小吏能不能救了自己的堂侄子。”

 “是!”

 吩咐完了,赵肃睿却没动。

 遥遥的,在连天的碎雪中传来了一声梆子的响声。

 三更天了。

 他垂着眼睛。

 突然哂笑。

 “女人家的名声薄得就像张纸,一不留神就碎了,再也补不了。”想起那日夏荷说的话,赵肃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杀张玩之前,他御前也是有四个太监的,一鸡三猫当时还未改了名字,还有两个分别叫朱振和、汪振道,三猫跟他的时候年纪还小,朱汪两个太监才是从小陪他又教他的。

 汪振道字写得极好,他父皇都夸过的,他就很爱护自己的手,没事儿时候都带着鹿皮的手套子。

 他登基不过几个月,张玩忌惮他们二人,那时宫里突然有人陆续拉肚子,太医院说是有了疟疾,汪振道先中了招,被移出去修养,朱振和撑了七日,到底也出去了。

 再见之时,那二人都已经死了。

 说是急症绞了肠子。

 他不能去葬礼,让一鸡去看,回来只一句话:

 “汪爷爷的右手只剩了三根指头了。”

 他杀张玩,趁着张玩还呻吟未死的时候,特意让人将他手指脚趾都剁了下去。

 与都沁部一战之前,有个年轻的小校机灵活泼,柳甜杏的眉目间和他有几分相像,那时他比如今还贪玩些,那小校仿佛是他的一个玩伴,嘴里喊着他是陛下,还会说起城里什么地方有好吃的肉馆子。

 被沈三废下旨杀了的张契,跟那个小校比起来就是个憨傻的。

 后来,他带兵出城,说是练兵,实则突袭都沁部,乱战之中,那个人挡在他身前,替他做了肉盾,两支长箭洞穿了他的身子,死的时候尸体直接落了地,等到战后,连个囫囵尸体都没了。

 他下旨,都沁部俘虏里搭弓射长箭的,一个不留。

 都尔本部总是趁夜扰乱他治下城池,他就下令让都尔本的俘虏夜不能寐。

 谁敢屠戮他的子民,他就千百倍地杀回去。

 谁敢觊觎他的土地,他就让对方无寸土立足。

 谁敢害死他的心腹,他就杀光对方的九族亲朋。

 他依仗天子之威,头顶暴君名声,不仅能报仇,还能将朱汪二人的亲眷、那石姓小校的家人都得了好处。

 朱汪二人,家乡立祠。

 石姓小校,荫庇三族。

 这才是他昭德帝的行事。

 “姑娘!”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是图南手中握剑大步走了进来。

 赵肃睿抬眼看她:“如何?那人呢?”

 身上披着雪花的丫鬟低着头说道:“见我们追的紧,那厮直接敲了巡城御史的大门自首了。”..

 “自、首、了?”

 拢着袖子,赵肃睿自屋中走了出来。

 “是,那胡会一到巡城御史的察院差役面前就大喊自己杀了一个娼妓。”

 图南低着头,语气轻轻。

 下一刻,她听见有人笑了:

 “是了,杀了一个娼妓,只要在其中有些勾当,就与杀了其他人的奴仆一般,不过是徒五年罢了,又有自首之事,说不得流放三四年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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