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春生阴着脸走进车间,刚准备干活,就有人把他叫去了分厂副厂长孟桂平的办公室,孟桂平耷拉着脸,“春生,想好没有?”
  “厂长,我想不通,我就想要个儿子,咋就违反国家政策了呢?国家难道就非要我们老邹家断了香火不成?”邹春生脸涨得通红。
  “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每个人都要遵守的!我们国家现在这么多人,要是再不控制那还得了?而且你现在又不是没有娃,你家闺女儿学习多好?每次开家长会老师都要表扬,现在是新社会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么!”孟桂平还想给他做工作,邹春生是厂里的骨干,孟桂平也不想他被开除。
  “哪能一样?倩倩是好,但是她总不能给我捧灰盆吧?要是不生个儿子,我死了都没人给上坟烧纸!她将来是要嫁人的,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了。”邹春生就是认死理,他们老邹家就没有女儿给上坟烧纸的道理。
  “你都是写过入党申请书的人了,咋还这么迷信呢?人死了就是死了,啥也没有了,烧不烧纸有啥意义?”
  “孟厂长,那你过年国家就不上坟?”邹春平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住了,“我可是听人说,你每年回去上坟,都要买几十块钱的火纸、炮仗,你现在有儿子不怕,我还没有呢!”
  “哪怕你说破大天,我也要把这个娃生下来!谁要是不让我生,让我老邹家断后,我就跟他拼命!”邹春生直接吼了起来,这段时间厂里天天有人找他做工作,都快把他逼疯了。
  “你可要想好,按照规定,在国家单位上班的,一旦超生就得开除!就算你生了娃,没了工作咋养活他?”说了这么多回,邹春生都是油盐不进,孟桂平也没啥耐心了。
  “你们开除嘛,我还就不信了,我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你看我能不能把儿子养大!”邹春生和他杠上了。
  “你也不能保证生的就是儿子吧?要还是闺女儿咋办?春生,你听我一句劝,现在正是风头上,莫要跟国家政策拗着来,你先忍一忍,带小娟去医院把手术做了,等过上两年,说不定政策又能松一点儿呢?那时候再要娃也来得及!”见硬的不行,孟桂平又开始来软的。
  先忽悠他把眼下的问题解决了,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到那时候自己说不定就调到总厂去了,邹春生就算找领导也不会找他。
  “你哄鬼呦,当我不知道?去了医院就得上环,以后还咋生娃?”邹春生说着就起身走人,“你爱开除就开除,反正这个娃我是非生不可!”
  “啪!”孟桂平一拍桌子,他也是被邹春生给气着了,现如今实行的是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制,那怕他生产管得再好,可要是厂里超生的职工过多,那他不仅没办法升迁,还会被免职。
  “你当我不敢?你今天要是不带媳妇儿去医院,那就从厂里滚出去!你媳妇儿也得从学校滚蛋!”
  邹春平握紧了拳头,猛地回过身来向孟桂平冲去,办公室里顿时响起惨叫声,等外面的人闻讯进来的时候,孟桂平已经被打出了两个黑眼圈。
  “开除,这种无组织无纪律,无法无天的顽劣分子必须开除!”孟桂平捂着眼睛愤怒地斥责着。
  当天,邹春平就被从厂里开除了,他在厂子弟学校当老师的媳妇儿同样被学校开除;然后厂里分配的宿舍也不能住了,女儿也被从学校赶了出来,子弟学校向来只收一拖职工的子女,现在他俩都不是一拖的职工,女儿自然也就没资格在子弟学校里读书了。
  一家三口只能在工友的老房子里暂住,一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邹春平眉头紧锁,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实在不行,你先跟我回老家去,在我兄弟哪儿住着,我去南边挣钱!”
  “你兄弟还好说,我实在是不想见你那个弟媳妇,先前每次回去,话里话外都是抱怨你没把她男人招进厂,现在我们这个样子,回去还不知道她咋嫌弃呢!”李爱娟不想受人冷眼。
  “妈,我啥时候才能回学校么?我想念书!”孩子又哇哇的哭了起来,哭得邹春生心烦意燥,只能出去蹲在门口避一避。
  李新安急匆匆走进巷子,刚想找人打听,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邹春生,不由得大喜过望,“哎呀,孟主任,总算是找到你了。”
  “李经理啊,你找我干啥?我早就不是车间主任了!”邹春生站起来,给李春生散了一根烟,李春生经常来厂里送鸡蛋,他们见过几面。
  “一听说你让厂里开除,我就赶紧过来了!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这地方!咋样,媳妇儿跟娃没啥事情吧?”李春生关切地问道。
  “媳妇儿让开除了,娃也被从学校撵出来了!你要是在来晚几天,说不定我就去南边找活干去了!”邹春生猛地吸了一口烟,呛得直咳嗽,我就想要个儿子,咋就这么难呢?
  “去南边干啥?你媳妇儿肚子都那么大了,你咋走得开么?”李新安探头到屋里看了看,“还没吃饭吧?走,把嫂子、侄女儿都叫上,我们到外头吃去,我还有事情找你商量,先吃了再说!”
  几个人也没走远,就在巷子口的小饭馆,叫了几个菜,开了瓶酒,李新安给他倒了一杯,“你也别太着急,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几道坎,只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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