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金字招牌上正写着“松鹤楼”三个大字,原来段誉和乔峰结识的地方。
  那招牌年深月久,已经被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反而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厨子刀勺声、跑堂吆喝声响成一片,分外热闹。
  大家是循味而来,  于是觅梯上楼,跑堂过来招呼,段誉要了两壶酒,叫跑堂配六个菜下酒,几人饮酒说话,倒也适宜。
  这时一条大汉上得楼来,  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在楼上转了一圈,看到几人定了一瞬,随即略过。
  这人身材甚是魁伟,  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段誉心里暗暗喝彩,悄声给文昊嘀咕:“好一条大汉!这定是燕赵的慷慨悲歌之士。不论江南或是大理,都不会有这等人物,似这条大汉,才称得上‘英气勃勃’四字!”
  文昊道:“背后莫论人,人家能听到的。”
  那大汉向几人方向瞧了两眼,坐下就点了一盘熟牛肉,一大碗汤,两大壶酒,  此外更无别货。可见他便是吃喝,  也是十分的豪迈自在。
  文昊知道,他听到两人对话了。
  段誉好事,虽有几个妹妹环伺,仍感寂寞无聊,有心要结交朋友,便招呼跑堂过来,指着那大汉的背心说道:“这位爷台的酒菜帐都算在我这儿。”
  那大汉听到段誉吩咐,回头微笑,点了点头,却不说话。段誉有心要和他攀谈几句,以解心中寂寞,却不得其便。
  又喝了三杯酒,只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走上两个人来。
  前面一人跛了一足,撑了一条拐杖,却仍行走迅速,第二人是个愁眉苦脸的老者。两人走到那大汉桌前,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那大汉只点了点头,并不起身还礼。
  那跛足汉子低声道:“启禀大哥,  对方约定明日一早,  在惠山凉亭中相会。”那大汉点了点头,道:“未免仓促了些。”
  那老者道:“兄弟本来跟他们说,约会定于三日之后。但对方似乎知道咱们人手不齐,口出讥嘲之言,说道倘若不敢赴约,明朝不去也成。”
  那大汉道:“是了,你传言下去,今晚三更大伙儿在惠山聚齐。咱们先到,等候对方前来赴约。”两人躬身答应,转身下楼。
  这三人说话声音极低,楼上其余酒客谁都听不见,但段誉此时内力充沛,耳目聪明,虽不想故意偷听旁人私语,却自然而然的每一句话都听见了。
  文昊也是如此,和段誉不同的是,他已经猜到了此人是谁。
  那大汉有意无意的又向段誉一瞥,见他低头沉思,显是听到了自己的说话,突然间双目中精光暴亮,重重哼了一声。
  段誉吃了一惊,左手一颤,当的一响,酒杯掉在地下,摔得粉碎。
  那大汉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兄台何事惊慌?请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段誉笑道:“最好,最好!”吩咐酒保取过杯筷,自己移到大汉席上坐下,请问姓名。
  那大汉笑道:“兄台何必明知故问?大家不拘形迹,喝上几碗,岂非大是妙事?待得敌我分明,便没有余味了。”
  文昊笑着提醒大汉道:“说得好,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段兄弟,你莫问他了,只管喝酒就是,”
  段誉笑道:“兄台想必是认错了人,以为我是敌人。不过‘不拘形迹’四字,小弟最是喜欢,请啊,请啊!”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大汉微笑道:“兄台倒也爽气,只不过你的酒杯太小。”叫道:“酒保,取两只大碗来,打十斤高粱。”
  那酒保和段誉听到“十斤高粱”四字,都吓了一跳。酒保赔笑道:“爷台,十斤高粱喝得完吗?”
  那大汉指着段誉道:“这位公子爷请客,你何必给他省钱?十斤不够,打二十斤。”酒保笑道:“是!是!”过不多时,取过两只大碗,一大坛酒,放在桌上。
  那大汉道:“满满的斟上两碗。”酒保依言斟了。这满满的两大碗酒一斟,段誉登感酒气刺鼻,有些不大好受。
  他在大理之时,只不过偶尔喝上几杯,哪里见过这般大碗的饮酒,不由得皱起眉头。那大汉显然是故意为难,笑道:“咱两个先来对饮十碗,如何?”
  段誉见他眼光中颇有讥嘲轻视之色,若是换作平时,他定然敬谢不敏,自称酒量不及,但此时众妹妹看着,还有“妹夫”在,不想认输,当即胸膛一挺,大声道:“在下舍命陪君子,待会酒后失态,兄台莫怪。”说着端起一碗酒来,咕嘟咕嘟的便喝了下去。
  大汉见他竟喝得这般豪爽,倒颇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说道:“好爽快。”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子喝干,跟着便又斟了两大碗。
  段誉笑道:“好酒,好酒!”呼一口气,又将一碗酒喝干。那大汉也喝了一碗,再斟两碗。这一大碗便是半斤,段誉一斤烈酒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烧,头脑中混混沌沌。
  那大汉见他霎时之间醉态可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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