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安心的睡过好觉了……五年?十年?

这么多年来,隐身于黑夜里,每一天她都在极度紧张戒备中度过。一方面时刻准备斩杀任何接近御使的危险人群,一方面,却要小心翼翼地提防被他察觉。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那一身夜行衣,她居然一穿就是数年,从未脱下来过。

而且,还要看着年轻的御使夫妇在她面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她居然默不作声地咬牙忍受了五年,凝视着面前完全的黑。

那样看不见光亮的路走到后来,从单纯地因为对语冰的眷恋而不肯离去,慢慢变成了相信他所相信的、追随他所追逐的——既然无法以“妻子”的身份留在他身边,那么,她愿意成为一把“剑”,默默守护他和他的信仰,让黑夜里那一星烛光、不被任何腥风血雨吹灭。

曹训行一手遮天,权势逼人,然而这个天下总要有人为百姓说话、去坚持那一点公理和正气。师傅说过,学剑有成,最多不过为百人之敌,而语冰在朝堂上如果能将太师一党连根锄去,却是能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

她决定不让语冰一个人孤独地走这条路——至少,她要化为那一把出鞘的利剑、为他斩杀一切黑暗中逼近的魑魅厉鬼,让黑夜里奔走的勇士不至于孤立无援。于是她成了一个“影守”,默默无声地守望着年轻御使窗下通宵不熄的灯火,守护着她心底所信仰和追逐的“侠”和“义”,五年来片刻不曾懈怠。

那样窒息的生活,甚至让她忘记了一切。师傅、山庄、朋友、江湖……甚至在短促的小憩里,她再也没有做梦过。

等到慕湮醒来的时候,尊渊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要被压得僵硬了。

“你——!”慕湮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师兄的手从自己的被子里唰的抽了出去,她脱口惊叫,下意识便伸手去抓自己的佩剑。然而一摸之下却发现剑已经解下,放到了枕边,而她身上也已经换了新的干净的衣服。

慕湮愣了愣,又羞又恼之下,苍白的脸腾地红了,眼里腾起了杀气。

“喂喂,小师妹你别误会——”看到慕湮俯身便从枕边抓起剑,唰的抽出来,尊渊吓了一跳,立刻揉着发酸的手往后跳开,忙不迭分辩,“我可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拉着我的手不放的!”

“胡说!”慕湮急叱,眼圈都红了,咬着牙就要拔剑砍了这个乘人之危的大师兄,然而一掀被子、发现自己只穿着贴身小衣,立刻不敢动了,拥着被子,只气的全身微微发颤,“你、你……那我的衣服……”

“你发着高烧,衣服又全湿了,总要换一套干净的吧?”尊渊揉着酸痛的右手,解释。

“我杀了你!”慕湮再也忍不住,手里的剑脱手掷出。

“醒来就这样凶!”尊渊右手麻到无法拔剑,只好往旁边避开。病重之下手臂也没有力道,长剑投出几尺便斜斜落地,慕湮咬着牙,拼命不让眼泪落下来,狠狠看着他。

“呀!”看到那样的眼神,尊渊终于明白过来问题何在了,拍着自己脑袋,连忙开口,“不是我……不是我帮你脱……”

“客官,你要买的东西买到了。”话音未落,门外有女子妖娆的声音传来,轻叩门扇,“可以进来么?”

尊渊长长舒了口气,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开门出去:“老板娘你来得正好!”开了门,将花枝招展的老板娘让进屋子,他指了指连忙拥着被子躺回床上的慕湮,苦笑:“你帮她将新衣服也换上,我就先出去了!”

然后,不等老板娘答应,他避之不迭般地躲了出去。

“哎,客官!——”看到尊渊脚底抹油,老板娘急了,扯着嗓子大喊,“你要的桃子买来了,只找到了五个冰洞里存着的……人家非要价五十两,你要不要买?”

“买,当然买!”尊渊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一锭银子隔着窗子扔进来,人却已下去了。

慕湮听得发怔,却见老板娘喜滋滋地放下几个干瘪的桃子,拿起那一套簇新的衣服来,笑:“姑娘快来把这个也穿上!你哥哥可真疼你啊,姑娘寒冬腊月要吃桃子,也一口答应了。”

“哥哥?”慕湮愣愣地重复了一遍,任由老板娘将新衣套上她的身子,“我…我说要吃桃子么?”

“是啊,姑娘发着烧,拉着你哥的手口口声声说要吃桃子,可把他为难坏了。”老板娘口快,麻利地帮因为重病而浑身无力的女子穿上新衣,一边不住口地夸,“外头天气那么冷,又下着雨,他把你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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