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看着走廊尽头那堵坚实的墙壁,走廊西侧并没有楼梯,在她记得是楼梯的地方只有一堵白墙。她还是不够了解尼伯龙根,既然走廊东侧会凭空多出很多楼梯,那么走廊西侧的楼梯为什么就不能消失呢?

电梯也不复存在,骑马的人分明是乘电梯去的四楼,可本该是电梯门的地方,现在是一面绝对不可能打破的大理石墙壁,看起来就像罗马万神殿的墙壁跟这间医院接驳了。

她焦急地踹开周围病房的门,想着实在不行就跳窗吧!以她的身手从二三楼跳下去是肯定没问题,即使四楼,控制得好也不过是轻微扭伤,如果苏小妍摔伤的话,她可以抱着苏小妍继续跑。

但掀开那些窗帘,她看到的也是罗马万神殿一般的大理石墙壁!她们跑进了这座迷宫的死胡同,骑马的人也许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就像英国贵族狩猎,把猎物逼到无路可逃的境地,猎手才会从容地举起猎枪。

爆炸声越来越近,“砰砰砰砰”,马蹄声从容。

诺诺忽然安静下来,她扶着苏小妍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给她穿上自己的靴子:“接下来没准有些路你得自己走了。”

苏小妍呆呆地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眼泪快速地被高温蒸干。

诺诺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现在告诉我好了,楚天骄留给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个孩子,我跟他生过一个儿子,他叫楚子航,我找不到我儿子了。”苏小妍小声哭泣着,“我找不到我儿子了。”

“他是出了车祸么?”

苏小妍眼睛红红的:“不,我就是找不到他了。”

诺诺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这个美丽女人的脑袋抱在怀里,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从她的小腹处取出那个小枕头。医生说苏小妍每天早晨都会把这个小枕头捆好,然后高高兴兴地宣称自己怀孕了。

诺诺丢开小枕头,扶着苏小妍的脸令她直视自己:“既然想清楚了,就不需要这东西了,你会找到你儿子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一切都清楚了,在这个扭曲、混乱的世界里,疯子才是清醒的,自以为清醒的人都被蒙蔽了。路明非看起来是疯子,苏小妍也是疯子,因为他们跟楚子航之间的牵绊最大。

苏小妍精神失常并非因为楚子航在15岁的时候死了,而是某种能力忽然要修改她的记忆让她相信楚子航死在了15岁那年,这个母亲不愿意被修改,她一直在抗拒。

她捆着那个小枕头,就是把楚子航重新放回自己的身体里,因为只有在母亲的身体里,孩子才是安全的。她觉察到有人要伤害她的孩子,于是她要保护他。

柔弱的人也可以变得坚不可催,只要那件事是他或者她真正在意的,当什么事什么人你死都不愿意失去的时候,谁都可以变成亡命之徒!

她把苏小妍推入病房旁边的小隔间,那是存放清洁用具的地方:“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开门,有人会来救你的。”

她的包里带着那枚银色的gps定位器胶囊,虽然不喜欢这东西,但出于某种本能,她觉得随时能让芬格尔找到自己是件好事。此刻她摸出这枚胶囊丢在空中,一刀切为两半。

她并不清楚尼伯龙根对外的通讯是完全断绝的,她期待着芬格尔和路明非发现她的信号忽然消失,能赶来救她……救她应该是来不及了,但是也许能救苏小妍,这取决于她能拖延多少时间。

马蹄声停在了这一层,之后的子弹没有继续爆炸,那种小把戏瞒不过骑马的人,这一点诺诺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长长的走廊尽头,火光越来越盛大,渗进来的雨水在楼道里横流,又蒸发为袅袅的白色蒸汽。

在金色火焰的照耀下,白色蒸汽幻化为无数的金色奔马疾驰而过,仿佛诸神在云上的座驾。骑马的人并不继续走迈,但他的威严缓缓推了过来,那简直就是一座山推到你面前。

诺诺站在走廊的西侧,后腰插着双刃,双手提着沙漠之鹰,她本意是要拖延时间,无论是用子弹还是用诡计,可此刻她双膝变软,不由自主地就要跪拜。

眼前的一幕介乎真实和虚幻之间,像是神从天国里降到凡人面前,让你不能不屈服,不能不哭泣着恳求他的救赎。

“奥丁!”诺诺发出几乎呻吟的声音。

她终于看清了骑马者的真面目,那毫无疑问是北欧神话中的主神奥丁,八足骏马,蓝色风氅,圣枪“昆古尼尔”,他的个人标志太醒目太容易辨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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