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可以用来吹嘘,可事实上跟不存在也没什么区别,路明非都快记不得爸妈的长相了,只有偶尔看小时候的全家福,才能勉强回忆起那一男一女,还有他家那栋外面爬满爬山虎的老楼。

  叔叔婶婶更感兴趣的,是路明非爸妈定期从国外寄回来的钱。托那笔钱的福,路明非可以上私立贵族高中,也是托那笔钱的福,叔叔婶婶能买一辆小排量的宝马,叔叔有钱买一些仿得很像的名牌货,婶婶有钱在麻将桌上输,还是托那笔钱的福,堂弟路鸣泽在学校里有了“泽太子”的绰号。路鸣泽和路明非在同一所高中上学,不但成绩比他好,穿衣服也比他精致,而且只要有女孩一起吃饭就抢着付钱,叔叔婶婶还会穿得特别体面参加路鸣泽的家长会,让人感觉路鸣泽是个蜜罐里泡大的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路鸣泽身高160厘米,体重160斤,应该早都找到女朋友了。

  而他路明非是也只是“路鸣泽的哥哥”。

  路明非对此倒不介意,连爸妈都不在乎他,对叔叔婶婶还能有多高的要求!

  路明非两手抄在裤兜里,耷拉脑袋看着地面,一路下楼,在便利店里买了婶婶要的东西,又溜达到书摊上,买了一本新出的《小说绘》。

  婶婶觉得路鸣泽聪明,好读书,求上进,还特热爱文学,路鸣泽看《小说绘》在婶婶的嘴里也是“我们家鸣泽在学习”,每次《小说绘》出新一期婶婶都觉得中国青春文坛又有了动静,赶着路明非去买回来,让路鸣泽紧跟形势。

  楼下报刊亭的大爷觉得路明非又忧郁又赖皮,还热爱文学,老来买《小说绘》,可从来不看,而是蹲在报刊亭边,把新一期的《家用电脑与游戏》白看完,然后扔回摊上,坦荡荡地评价说越来越不好看了,拍拍屁股走人。

  路明非有点蔫儿坏。路鸣泽经常说在我家里怎么怎么样,指挥路明非帮他干这个干那个,路明非每次都照做,然后他就蛮小人地访问路鸣泽那个秘密的QQ空间。

  路鸣泽看了文学书,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叫“寂寞的贪吃蛇”,抄了很多哀伤的句子放在QQ空间里,配上他自己用手机拍的大头照,偶尔还上载几张用点红墨水抹在手腕上冒充割腕的照片,配的诗大概是说没有爱就要去死的意思。路明非知道堂弟春心思动,在学校里天天见光天天死,所以想在QQ上遭遇点天雷地火。

  路明非就申请了一个新QQ号,起名“夕阳的刻痕”,挂上一张短发娇俏萝莉的照片,把年龄填成16岁,个性签名写成“让你的微笑和悲伤成为我这一生的刻痕”。趁着路鸣泽在家上网,他就溜去网吧和“寂寞的贪吃蛇”搭讪。三来两去,路鸣泽大概觉得他这条贪吃蛇终于找到可口的食物了,非常乐意让自己的微笑和悲伤成为女生这一生的刻痕,在家里,每天都很高兴哼着信乐团的《离歌》,在QQ上一再地约见面,准备轰轰烈烈地开始了。路明非答应得斩钉截铁,可总约在婶婶拎路鸣泽去学钢琴的时候,路鸣泽每每和娇俏少女失之交臂,扼腕痛恨,唱着《离歌》的时候也就有点哀愁的调门儿。

  这是路明非这些日子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路明非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多好,也没什么做坏事的本事,活到十八岁,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明非啊,都说你要去留学啊。”报摊的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哪有,申请而已,谁要我啊?”路明非蹲在摊边蹭杂志看。

  “出国留学好啊,出国留学回来就是海龟,赚钱多。”

  “我不想赚钱多,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帮大爷你看摊儿,你给我点儿钱够我买PS2的盘就好了。”

  “没出息,看报摊赚不到钱,我是年纪大了。”

  路明非翻着眼睛看看头顶绿荫里投下的阳光,“挺好的,可以晒太阳,没人来的时候就发呆,还有过路的美女看。”

  这个话题让路明非比较沮丧。他确实申请了美国的大学,但这绝不是因为他的成绩太好大有希望。对于他的成绩,人人都有不同的评价方式。班主任说,路明非,你是属秤砣的么?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把我们班的平均分拉低了多少?婶婶是对叔叔说,鸣泽成绩好都是我们家的基因,看你家基因就是不行!只有路鸣泽对他很体贴,在QQ上鼓励他说,“夕阳!成绩不好怕什么?我行我路,这才是我们这种人该做的!反正你在我眼里是个好女孩!”

  出国这件事,是婶婶灵机一动一力主张的,押着路明非把申请表给填了,还慷慨地付了每所学校几十美元的申请费。婶婶有自己的算盘,路明非的各科成绩中,唯有英语还不错,跟着同班的英语狂人考托福的时候又走了狗屎运,考分不错。以路明非的成绩,上一类本科很难,如今很流行弃考出国,申请一把,再走一次狗屎运拿到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就算对路明非爸妈寄来的钱有交待了。

  此外婶婶还有套“小”算盘。路鸣泽的成绩虽然比路明非好点,却也不是顶尖的,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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