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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册封太子的日子定在了二十八日,只有短短不过十日的时间了,这个时间虽然过于仓促,很多东西也来不及准备,但眼看咸绪帝行将就木,时日不多了,谁也不敢往下拖了,唯恐出现什么差错。

  明明册立太子是喜事,但因咸绪帝病危,也没人敢露出什么笑意来,宁贵妃也只是张罗宫里的小厨房做了一顿喜宴,低调的送去了宁家,算是庆祝。

  十日功夫,眨眼就过,这期间太后不停地翻看着祭祀祝版,神色复杂落寞,就如同当时先帝册封咸绪帝那般,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在册封前一日,是要祭天地,太庙、社稷,但因咸绪帝病重昏迷不醒,只能由荣郡王代劳。

  而到了册封太子这一日,太后早早起了身子。

  皇宫之中,晨曦还未跃上来,钟声和鞭声便已经响彻云霄。

  宫中无处不都竖满披甲卫兵,礼典乐曲在每一个角落奏响,望不到尽头的宫廷礼仪和侍从分立在清和殿前的两侧,处处充斥着森严与肃穆。

  二皇子立在殿前,稚气未脱的小眼睛圆溜溜地转,赧然看着下面这容纳百人的广场上站着一片黑鸦鸦的官员,像一棵棵树一般立着,密集而整齐。

  他早已身着太子的华贵装束,有些惶然无措地扶紧了过于宽松的腰带,茫然看向一旁的王公公。

  王公公向他躬了躬身,轻声道:“殿下,稍安勿躁,已经快到时辰。”

  果然,话音刚落,那太和钟准时响起。

  五位辅政大臣穿着绣着仙鹤的官袍,一起迈上台阶。

  在礼部的指引下,五位辅政大臣将册、宝、放至垫着黄缎的香案上,二皇子穿着四爪蟒袍,奶生生的小脸满是严肃,强忍着紧张跪在桌前,接受册、宝。

  并向咸绪帝所居住的养心殿方向三跪九叩礼,以示感恩。

  天阴沉沉的,暗灰的穹隆笼罩着大地,不时还刮起了几丝微风,颇有几分又要降雨的迹象。

  底下的大臣都沐浴在庄严气氛中,丝毫不敢动作,面色庄重地望着殿前那名小少年。

  将册、宝交由二皇子后,以五位辅政大臣为首,在场的宫人官员尽数跪了下来,高呼太子千岁。

  身后,礼官应时敲响古钟,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钟声毕,礼乐起,大典也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在荣郡王的带领下,王公公引着成为储君的二皇子走下殿前台阶,他需要步行前往太庙上香,不可乘坐车驾。

  台下数百人的目光一齐投来,耳边是庄严得令人窒息的鼓乐声,二皇子怯生生地加快脚步,跟紧了王公公,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中,是居高临下睥睨着一切的太后,她身着全套仪制的华冠贵服,面色因施加粉黛而更为苍白,布满皱纹的双眼无甚感情地垂着,看着二皇子,红唇勾着一抹笑意,像在鼓舞着他,却不知自己阴森怪异的面容吓得他赶忙移开了眼神。

  这场典礼一直到了晚间。

  清和殿内灯火通明,丝竹之音不断,太后一身华袍,头戴凤钗,满目矜肃的领着宁贵妃和太子到清和殿接受满朝文武的贺祝。

  这场盛大的典礼已经接近了尾声,不少大臣心中颇为复杂,有的高兴,眉梢都挂着笑意,有的暗愁,连口酒都喝不下去。

  但无论如何,事情已成定局。

  而就在清和殿内推杯换盏,一派融融之时,养心殿内却是昏昏沉沉。

  殿内门窗紧闭,只点了一盏烛火,豆大的火光在黑暗之中轻轻摇曳,非但没有照亮什么,反而像是要被黑暗吞噬一般。

  今日的夜很凉,连风都有着丝丝寒意,吹得人后脊背都泛上一股冷。

  本该守在养心殿的宫人早已经不知所踪,不知过去了多久,连明月都被乌云遮掩,黑沉的夜色不留下一丝光亮,紧闭的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屋内最后一丝火光也被涌进来的寒风吹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来人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趁着窗外檐下的最后一丝光亮,走到了咸绪帝的床边。

  这人是个小太监,低低瘦瘦,走起路来却也稳当。

  他停在床榻前,手里端着一碗药,就着窗外那最后一丝光紧张又害怕地打量着咸绪帝。

  床榻上的咸绪帝双目紧合,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在如此安静的情形下都已然快听不到他微弱的气息。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手里已然有些哆嗦了,抿了抿唇,他放下手中汤碗,跪下来给咸绪帝磕了几个头,嘴里轻声讷讷道:“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还望陛下到九泉之下莫要怪罪,奴才多给您磕几个头。”

  说着,又梆梆地磕了几个响头。

  磕到最后,小太监脑袋都发昏了。

  凉飕飕的狂风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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