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要见我师父!”

  铃铛声在屋中突兀响起,少女气喘吁吁,像是一路奔来,胸膛起伏间,竟连眼眶都泛红了。

  几个侍女惊慌地跪了一地,“夫人,我们没能拦住她,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

  “下去吧,将门关上,不用守在外头了。”

  宛夫人挥挥手,仿佛很是疲惫,门“吱呀”一声再度被合上,屋里烛火昏暗,她抬头对上了那双清浅含泪的眼眸。

  少女一步步走近她,有些茫然无措,又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她呼吸紊乱间,连手脚都在颤抖着。

  “师父,师父您……也是从青黎大山中出来的,您同我一样,也是蝶族人,对吗?”

  她声音发颤,眼眶愈发红得厉害:“您早就知道我们是一族之人,才会待我那样好,还收我为徒,将另一把溅星弓传给我,对不对?”

  许多从前不曾留意的东西霎时串联了起来,令施宣铃如拨云见日般,恍然大悟,又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难怪第一次少岛主带我来为您治病,您起初将我赶走了,后面又忽然要见我,就是因为,因为……我当时留下的那几颗花蜜糖吧?”

  师父一早就将她认了出来,却一直不动声色,唯独她蒙在鼓里,还有那么多细枝末节,如今统统都明朗了。

  原来她们竟是一族之人,她原先以为在院中种下结颜花的人便是她的族人,可万万没想到,结颜花虽是凤楼主人种下,但带来花种的却是宛夫人,兜兜转转间,她要找的那个人,竟然就在身边!

  相比于施宣铃的忐忑与激动,宛夫人的情绪却平静多了,她似乎毫不意外施宣铃的到来,只是望着火盆里燃烧的那個木雕,轻渺渺地开口道:

  “凤楼的人来过一趟,说你们误闯鬼泣林,是凤殊行将你们救了回去,凤殊行还说要送我一份大礼,我便料到他会告诉你一些东西……”

  “他是将那本手札给你看过了吧?他是不是让你来告诉我,凤少容临终前,留了一些遗言给我?”

  灵牌之下,宛夫人目光幽深,纤长的手指慢慢并拢,所料竟是一字未差。

  施宣铃一颗心狂跳不止,她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又几步上前,缓缓蹲在了宛夫人跟前,覆住了她那只冰冷的手。

  “师父,我的确看过凤前辈写的那本手札了,只是,只是很多东西我都想不明白……您为何会离开青黎大山,跟钟离岛主在一起?与他互许终生后,来到云洲岛上,又为什么抵死不从,不愿再嫁给他了呢?”

  “十七年前,凤前辈为您策划过一场逃亡对不对?那夜寄雪崖顶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都要成功了,您为何最终没有走?”

  凤少容留下的那本手札虽是一本回忆录,有些地方却语焉不详,缺失了不少内容,澜心小院的那段往事,更是结尾得仓促万分,一切戛然而止,令人摸不着头脑。

  那时凤少容为宛夫人种下一片结颜花后,钟离羡便将他“请”离了澜心小院,让他自个回凤楼去做嫁衣了,不用再陪在宛夫人身边,而婚期也直接定了下来。

  等凤少容再见到宛夫人,已是三月后,他来为她送嫁衣,她坐在铜镜前,面容憔悴,消瘦了一大圈。

  “容木头,你带我逃走吧,离开云洲岛,去哪儿都好,行不行?”

  这三月里不知发生了何事,原先还有一些生气的阿宛,如今彻底枯萎了,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她眸中更是带着对钟离羡刻骨的恨意,恨到指甲都深深陷进了手心之中,“哪怕我无颜回家,罪大恶极,再回不到我来时的地方,我也不想再待在钟离羡身边了,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她决意要逃,凤少容自然是刀山火海,无所畏惧,为她奋不顾身。

  他为她谋划好了一切,最终大婚之夜,他带着身着一袭火红嫁衣的她,逃到了寄雪崖上,下面有凤楼安排好的船只接应,只要顺着崖顶的一条密道下去,他们便能成功脱身了。

  可是手札上记载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令凤少容苦心谋划,甘愿涉险,不顾生死的那个“绾绾”,终究没有逃离出云洲岛,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反而留了下来,成为了如今的“宛夫人”。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施宣铃百思不得其解,凤少容已然逝去,那么答案,便只有她师父宛夫人一人知晓了。

  听到施宣铃再提起前尘旧事,宛夫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固,她似乎又透过眼前火盆中燃烧弥漫的青烟,窥见了那一年寒风凛冽的寄雪崖顶。

  大雪纷飞,天地间狂风猎猎,她穿着鲜艳如火的嫁衣,好不容易与凤少容逃了出来,以为终将得到自由时,却没有想到,钟离羡竟然带人追了上来——

  本该在新房中饮下掺了药的喜酒,昏迷不醒的他,竟穿着一身烈烈如火的喜服,握着自己的逐鹿刀,目光阴鸷,唇含冷笑,一步步走向崖边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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