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楼

 临江楼分三层,顶层自然是只有品级高的官才能进,只见空间镶板铺地,屏风撤了大半,雕柱雕着虫鱼花鸟,蜡烛点的明亮,排列着一桌桌宴席。

 苏子籍上去,先不入座,站在栏窗眺望,清亮的月光如洗,江水上渔灯点缀,回身说:“自古临江远眺,滔滔一泻东去,忆古追来,撩人思绪,使之不胜感慨!”

 “只是今日我们忆古,怕是明日,后人追忆我等。”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诚是如此!”

 唐朝陈子昂,写了《登幽州台歌》,有诗云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也是今慨古,可当后人读此诗时,陈子昂早就变成了古人了。

 苏子籍很是感慨,一转眼,见有先上来的太监颌首,知道验毒完,又不由感叹,自己身为太孙,却是连“饮食自由”都没有了。

 “上宴吧!”

 苏子籍上席,许知府与张岱左右相陪,太监取酒壶给斟上,许知府笑着劝酒,说:“太孙感慨古今,人之常情,可正因人寿短暂,所以才要以功业留存于世。”

 “我等臣子,更要以此警惕勉励,每日自问,可曾辜负皇恩,可曾辜负朝廷。”

 “说的好,来,我们共饮。”

 酒过三巡,苏子籍推杯不饮,许知府就起身:“太孙,粮仓关系国脉民生,片刻也疏突不得。”

 “听闻太孙巡查,臣心都觉得安定许多,简直望眼欲穿,恨不得您立刻就能到了咱这地方!”

 “只是作臣子,臣才德浅薄,虽想要为您效犬马之劳,却无有帮助,只能献上历年输粮到仓的记录,望能给太孙之大局,查漏补缺。”

 这样说着,就拍了拍,不远处立刻就有人低头过来,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有几册账本,递到许知府的手上。

 许知府亲自走到苏子籍跟前,将这几册账本递给了苏子籍。

 “原始档案,也已抄录,只等殿下核实。”

 这话一说,在场有三分之一的官,都微微变了色,有点坐立不安,有人更是诧异震惊,连连目视许知府,似乎没有想到,这人突然打了个袭击,背弃了大家,整個场面立刻鸦雀无声。

 “甚好!”将这一切目睹,苏子籍不动声色接过来,就翻看起来,翻看完了,没发表意见,而是忽然看向了坐在一侧,一直沉默着的张岱。

 这个副钦差,自从自己上岸,就态度有些冷淡,该行礼就行礼,但并不热诚,甚至没有多饮。

 苏子籍开口说:“将这几册给副钦差看看。”

 太监立刻就接过来,转手递给不远处的张岱。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就显出了关系的冷淡了。

 坐得这样近,彼此没有互动也就罢了,听听太孙是怎么称呼张岱,副钦差,啧!

 这么叫,自然是没问题,张岱的确是副钦差。可这样公式化,却也显得出两人之间是真的没什么公事之外的来往。

 这其实也挺符合张岱这人一直以来的人设,众人按下心中的惊疑,只将目光落在了已接过册子的张岱身上。

 张岱接过来之后,同样细细翻看,不知道为什么,翻看中,就莫名压不住悲愤,甚至眼都红了。

 这些都是自己之前索取不到的资料,当下看着,还费力将有用的内容记在心里,但悲愤几乎压不下去了。

 “天下待我,何其苛也!”

 张岱为官清廉,一生都不向恶人恶事低头,多少次风雨,多少次刀山剑海,都淌过了。

 可也许是喉咙口的腥甜,使这种本是平常的嘲讽和冷淡,却让自己实在是难以继续忍受下去。

 看完了册子,张岱将它放在案上,直接起身,对苏子籍行礼,声音喑哑说着:“太孙,臣平生不吃宴,只是为了接驾才来此,现在查案要紧,事情繁多,既已接了驾,请恕臣先告退了!”

 说着,就想就这么离宴。

 “且慢!”苏子籍坐着,本带着微笑,见此也不由变了色,冷冷叫住了他。

 张岱似乎并不意外太孙会发怒,回过身,朝着苏子籍一躬身:“太孙还有什么教诲?”

 “我自然有教诲给你!”苏子籍冷冷说,竟是连“孤”都没称,显然是真不高兴了。

 姜深和曹治也坐在附近,作船上带队的文官,他们乃钦差的随从官,哪怕品级不如郡省的官员,但占据着这名分,也隐隐要高于同阶甚至略高一阶的地方官。

 在坐下来后,一直都是客客气气,并不显山露水。

 本以为这次接风宴不会出问题,就算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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