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绛色官服上随意的擦了擦手,海瑞便又从那热气腾腾的锅里,捞出了一只煮好的大螃蟹便啃了起来。

 一口花雕,一口蟹肉。

 这是提前过上中秋了。

 兴致到了。

 兴许是吃美了。

 海瑞竟又拍着腿哼起了小曲儿,曲子是寻常的江南小调,词儿却十分含糊又意味深长。

 “醉翁之意乎……不在酒也。”

 一边哼着曲儿,那昏花老眼却又看向了停泊在不远处的一艘风帆战舰,海瑞嘿嘿冷笑起来。

 “兔崽子……莫以为你二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们两个兔崽子忙忙碌碌了好几天,这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勾当呐!”

 提着酒壶。

 又灌了一口花雕。

 海瑞压低声音道:“那李月娘在这船上吧?”

 话还没说完。

 沈烈无奈,便只好向着自己的心腹亲兵道:“海公喝多了,去……扶海公去阴凉下小憩片刻。”

 瞧着亲兵将海瑞搀扶了起来,步履蹒跚的走了。

 汪顺便赶忙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那神情似有些心虚,又有些惊骇,万万没想到这位海青天的眼力竟如此高明。

 沈烈却不动声色。

 此案的关键人物李月娘,如今确实就在汪顺的旗舰上,也确实是宁河恭懿王的私生女。

 只不过。

 她却不是白莲教的佛母。

 她只是年少无知,误入白莲教的一个边缘人。

 然而。

 当需要的时候,她可以是任何人。

 而如今。

 沈烈打算将她秘密放走,换一个身份,再回到秦淮河上当她的神秘人,再暗中向着白莲教一步步渗透。

 这个年月里搞教派的……

 便是越神秘越好。

 这个年月的人,尤其是那些皈依白莲教,弥勒教的愚人,最相信便是什么不死之身,秽土转生这样的光环。

 而将此女栽培一番必有奇效。

 此时。

 汪顺在一旁偷偷转过脸,看着这位年纪轻轻,可下绊子,使阴招的手段却如此纯熟老辣,不由得打心眼里赞叹了起来。

 沈烈却仍旧面不改色。

 心说。

 我沈某人一个厂卫指挥使,我不搞渗透,不玩阴谋诡计,不顺势将情报网布置到全天下……

 我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呐!

 午夜梦回时。

 沈烈也时常将这万历朝的三大征总结了一下,这三大征虽然战绩辉煌,可战果却寥寥无几。

 甚至于。

 还将张居正好不容易才攒下的家底给败光。

 可问题出在哪呢?

 沈烈觉得……

 这万历三大征最大的弊端,是打的过于堂堂正正了。

 以先后两次援朝抗倭为例,大明非但没捞到好处,还赔上了海量的军费,情报工作也没跟上,导致折损了不少辽军铁骑。

 到头来。

 落得个镜花水月一场空。

 可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利益之争,折腾来,折腾去的赔了钱粮铁骑,保住了一个没用的藩属国。

 名声……

 有个屁用么?

 “这打仗呀!”

 当着汪顺的面,沈烈提着鱼竿,谆谆教诲了起来:“打仗其实……就是一门生意,亏本的事万万不能干!”

 这万历朝的事儿呀,其实就是张居正忽然离世,将原本的大明中兴路线彻底打乱了。

 张居正若是不死,他那么精明的人,肯定不会去打这种怎么看都赔本的仗,又或者……

 援朝胜利之后。

 以张居正说一不二的脾气,必发大兵攻打东瀛本土,将大明付出的战争成本,连本带利都狠狠的捞回来!

 想了想。

 张四维,申时行……

 这些在张居正故去后,执掌了大明朝政的商贾之子,短视,贪婪的大盐商,大粮商代言人。

 还有翰林院,御史台那些一脑子浆糊的腐儒。

 沈烈便大皱眉头。

 心中便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

 土鳖!

 和这伙土鳖讲什么世界局势,讲格局,简直便是对牛弹琴,他们眼中……只有秦淮八艳,只有扬州瘦马。

 只有那雌雄莫辨,擦胭脂抹粉的娈童。

 每天吃饱了,喝足了,琢磨的都是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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