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烈大马金刀的坐在税关上。

 放眼望去。

 那几艘特大号平底大官船上打着的旗号便迎入了眼帘,什么扬州巡抚衙门,江浙布政使司,招牌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吓人。

 那高高飘扬的旗号下。

 宽敞的甲板上有一些正在嬉闹的官员家眷,风度翩翩的士子,如花一般的美眷,佳人正在放肆的嬉闹着指点江山。

 沈烈放下茶碗,徐徐道:“这些官船是什么来头?”

 一旁。

 税吏吓了一跳,赶忙恭敬道:“哎哟喂,千户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官船上……可都是各地督抚大人们的家眷!”

 沈烈点点头,应了一声:“哦。”

 明白了。

 原来这都是运送督抚大员家眷的客船。

 官船私用么?

 看着那几艘大官船沉重的吃水线,沈烈若有所思,就算是官船私用,可是就这么几位大人的家眷能把船压的这么深?

 除非这些才子佳人的体重堪比肥猪。

 不。

 得是大象的体重才行。

 看来这几艘官船上装的私货不少呀,至于船上夹带的私货是谁的呐,那就只有鬼才知道了。

 官船自然是免检的,自然也不必缴纳关税。

 沉寂中。

 再一次。

 税吏,师爷,账房,官员们心虚的低下了头,然后纷纷开始擦汗。

 沈烈冷笑连连却不动声色,又端起桌子上的茶碗,哧溜的喝了一口,然后便翘起了二郎腿。

 沈烈开始闭目养神,心中不由得浮想联翩。

 话说。

 大明财政到底是如何被掏空的。

 一目了然。

 大明的商税是多少呐。

 三十税一。

 简直低的令人发指!

 历朝历代也没有这么低的商税。

 这通州码头每年的钞关船料税又是多少呢,一年大概五万两,这个数字让沈烈这个现代人觉得十分离奇!

 和那些富可敌国的大商贾比起来。

 这点税可真是九牛一毛呀!

 这点税银……

 大概也就相当于秦淮河上几个一等瘦马的身价。

 太惨了。

 可就是这区区五万两关税,也不是大人们缴纳的,而是从没有权势,没有背景的小商贩手中盘剥而来。

 日进斗金的大人们,还有大人们的亲朋好友呀,甚至就连这么点可怜巴巴的税也不愿意交。

 还真是锱铢必较!

 可沈烈还是假作不知,只是向着那老迈的巡按御史所在的方向,啐了一口茶叶沫子。

 “啊……呸!”

 可沈烈知道。

 这运河抄关的盖子还不能揭开,一旦揭开,那里面必然遍布着恶臭熏天的一只只蛆虫。

 于是时间便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直到午后。

 沈烈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叫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以及为何这个年月的举子不能抓。

 才刚刚过午。

 突然之间。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几十个书生,带着大批长随,家丁,护院模样的壮汉,几百人浩浩荡荡闯进了抄关。

 开始和东厂的番子对峙。

 远远的。

 书生们再也不顾仪态,向着沈烈跳着脚的大骂:“奸佞!”

 “鹰犬!”

 “快放人!”

 “我扬州士林绝不肯善罢甘休!”

 一时间群情激奋。

 并且随着四面八方赶来声援的士子和随从越来越多,不多时,整个抄关码头便被堵的水泄不通。

 纷乱中。

 面对着振臂高呼,喊打喊杀的士子。

 王虎吓的脸都绿了。

 可沈烈依旧不动声色,眯着眼睛撩开了斗牛服下摆,将挂在腿上的一杆燧发短枪取了出来。

 然后便轻轻放在面前的桌上。

 再然后。

 沈烈又往腰上一掏,又取出一杆短火枪放在桌子上,再将第三杆火枪拿在手中把玩着。

 轻轻擦拭着枪身上的铭文。

 沈烈眼中寒光一闪。

 那神情好似在说……

 不怕死的尽管来!

 于是码头上便陷入了一阵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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