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张广道和陈子翼二人,率领队伍返回县城复命,朱铭亲自送他们到江边。

 然后,身负重伤的朱都头,就返回黑风寨……返回大明村休养去了。

 陈子翼站在船头:“朱兄弟恁大本事,窝在山里算得什么?就几百个农民,他还能变出花来?”

 “不受官府欺压,只图一个自在。”张广道说。

 陈子翼说:“你与朱兄弟都是有本事的,不如随俺去秦凤路投军。大丈夫在世,功名但从马上取,搏他一个封妻荫子。”

 张广道表情不屑:“军中就讨得了好?跟官府是一路的,全是些腌臜鸟人。陈兄弟去投军,少不得要受窝囊气。”

 陈子翼说:“俺有本事,谁敢给俺气受?”

 “呵呵。”张广道笑而不语。

 众人坐船回到县城,一颗颗首级被搬上岸,一个个贼寇被押解去校场,全城百姓都跑来围观看热闹。

 几队弓手留在岸边,他们守着一艘船,船上全是赏赐之物。

 谁敢来抢,必然拼命!

 或许是因为要去投军,陈子翼进城没再炫耀,老老实实去校场报道。

 向知县拿到朱铭送来的户籍田册,当场气得发笑,扔给户案贴司说:“你来造册吧。”

 何贴司把户籍田册看完,也是一阵无语。

 太扯淡了,都不知该怎么吐槽。

 不管隐匿了多少人口和土地,至少朱铭摆明了态度,他是要做清白良民的,并非在黑风寨占山为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县衙这边只能配合。

 难不成,还要出兵打过去?

 更何况平定了贼寨,县衙多了户籍和田亩,这也算小小的政绩。

 向知县又对兵案贴司说:“把那些弓手,今日便遣散回家,俺是一刻也不想见到他们。没发完的兵饷也别给了,这些丘八手里定然有钱!”

 曹手分愤懑道:“何止有钱!他们得到的赏钱,得用船来装,如今就停在河边。”

 众衙吏闻言,都嫉妒得两眼发红。

 但没人敢做些什么,弓手还未解散,这时候去夺他们的赏钱,等于是逼着几百弓手造反。

 白二郎更不会多话,他家已经得了好处,闷声发大财方为上策。

 慢慢来呗,夏粮征收日期还未截止。

 等弓手解散回乡了,按名册去催税。此时还不能多催,等到征收秋粮时,再去狠狠的收税,到那时弓手已经是一盘散沙。

 兵案的胡贴司奉命来到校场,选了几队杂兵留下,负责押解贼寇去洋州。他对剩下的弓手说:“尔等即刻解散归家,莫要误了农时。”

 就完了?

 弓手们傻站在那里,他们还有兵饷没发呢。

 而且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也要打发几個赏钱吧。

 陈子翼若有所思,他总感觉朱铭想搞事,但也没往造反那方面想。当下也不管了,骑着自己的马儿,出城去船上拿赏钱,雇几个苦力抬钱回家。

 弓手们在校场一通鼓噪,也没有真个闹事。

 朱都头赏赐得多,他们已经赚饱了,官府不给就不给呗,早点带钱回家才更安全。

 这些人三三两两结伴出城,沿途吹嘘剿匪过程,似乎个个都是吕布在世。

 当然,在他们的口中,朱铭最为威猛,独自斩杀了寨主杨英。

 都说杀虎口连老虎都过不去,现在朱都头有了个江湖诨号:插翅虎!

 插翅虎朱铭,嗯……也算行吧。

 河边,一艘官船靠岸。

 陆提学带着十几个随从下船,发现码头上非常热闹。他仔细聆听一阵,问道:“这个剿贼的朱铭,可就是八行士子朱铭?”

 八行士子是什么鬼?

 像螃蟹一样八只脚横行的读书人吗?

 弓手们连没听都没听过。

 陆提学又问:“这个朱铭,可是字成功?”

 “俺不晓得?”几个弓手摇头,他们只知道朱都头和朱大郎。

 陆提学愈发迷糊,带着手下进城去县学。

 县学教授听说提学使来了,慌忙出来迎接,又派人去县衙报信。

 “提学使?”

 向知县瞬间把啥都忘了,猛地大喊:“快快从公使库取钱来,安排好宴席,其余胥吏跟俺去迎接学官!”

 县衙里鸡飞狗跳,一群胥吏跟着知县,毫无形象的往县学冲。

 来到县学门口,众人整理衣冠,优雅从容迈步而入。

 “下官向弼,拜见陆提学!”向知县弯腰长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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