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村是大嵩卫治下的一个小村子,这里人口不多,只有二十多户,不到一百口村民。

 这一天,一队附近火路墩的墩军来到村子里,然后在一个小旗官的指挥下,开始挨家挨户的搜集粮食,仿佛后世“鬼子进村”的场景一般,根本不顾那些村民的阻拦和哭求,把找到的每一粒粮食都搜刮殆尽。

 这些墩军不光在村民家中寻找,而且还颇有心得的,在房子周边的草堆里寻找着,竟然也有一些收获。两个墩军就在一处草堆中有了发现,一小袋子粮食被翻了出来。

 二人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的粮食只有小半袋而已,顿时有些不满意。领队的小旗官也走了过来,查看了一下之后,很是晦气的叫骂了一声。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处民居内,一个老妇人惊慌的跑了过来,一把就扑倒在地,挡在小旗官和两个墩军的前面。

 “军爷行行好,家里还指着这点种子过活呢,军爷拿走了,明年我一家老小吃什么啊!”

 “滚开!”

 那小旗官见状顿时暴跳如雷,满脸戾气的叫嚷着,挥手一拳将阻拦的老妇人打倒,那老妇人顿时满脸鲜血,一颗门牙也被吐了出来,混合着鲜血落在了雪地里。

 “混账东西,这么一点粮食,你连摊派练饷的十分之一都不够,还敢抗税,找死啊!”

 小旗官看着倒在地上无力哭喊的老妇人,哼了一声,便带着两个手下走开。

 此时其余几个墩军从旁边几家走来,手中或多或少也拿着一些粮食,那些村民纷纷追了出来,不过却是徒劳的,几个墩军一阵打骂,便将追出来的村民赶到了一边。

 那小旗官看着周围的村民都陆续聚拢了过来,便大声斥责道:“干什么?干什么!朝廷摊派练饷,那是编练兵马平定流贼的,等到天下太平了,你们就有好日子过,这点道理都不懂,活该你们受穷,都给老子滚开!”

 眼见一众村民敢怒不敢言,小旗官洋洋得意,对十几个手下说道:“把这些粮食和东西都带上,去下一处!”

 一个墩军嬉皮笑脸的说道:“秦爷,咱们出来大半天了,兄弟们都冻得够呛,要不然回去吃酒暖和暖和吧,明日再去别处?”

 “屁话!”

 秦姓的小旗官瞪了那墩军一眼,说道:“上面派下这么多的饷银,又限定了期限,咱们不紧着手,到时候拿什么去冲抵?就凭这么一点粮食,能冲抵多少银子!”

 “到时候交不上摊派,你们几个自己去向毛游击说去,我可不替你们挨骂!”

 十几个墩军唯唯诺诺,不敢再说什么,纷纷拿起搜刮来的粮食和少许铜钱准备离开村子。

 就在这时,周围的村民顿时激动了起来,纷纷围了上来。

 “你们不能走!”

 “我家只有这些粮食了,你们带走,我一家老小就过不了冬了!”

 眼见周围上百村民鼓噪了起来,秦小旗也是吓了一跳,毕竟村民人数众多,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这十几个久不操练的墩军哪里是对手?

 于是秦小旗色厉内荏的大声叫道:“干什么!你们想抗税不成,还有没有王法了!”

 “留下我们的粮食!”

 “你们不敢打鞑子,不敢打流贼,只会欺负老百姓,算哪家的官军!”

 “强盗!你们都是强盗!”

 此时上百村民越说越激动,不少村民都拿起各式各样的农具,怒吼着冲过来,跟十几个墩军推搡着、叫喊着。

 “混账!”

 秦小旗暴怒,一把抽出腰刀劈倒了一个村民,以为能杀一儆百,可是随后秦小旗一颗心便坠入了冰窖,看着周围的村民,暗叫了一声不好。

 “打死他!”

 周围上百村民并没有被吓倒,反而愤怒的围攻秦小旗等人,区区十几个色厉内荏的墩军,转眼间就被愤怒的村民淹没,一阵惨叫之后便没了动静。

 此时的村庄内,秦小旗等十几个墩军横尸当场,二十多个村民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剩下的村民此时也恢复了理智,愤怒、悲伤交织在一起,然后随着一个汉子大吼一声,这个村子的村民抄着各种农具走上了抗税的道路。

 随着山东各地卫所开始大力摊派练饷,大嵩卫村庄这样的场景不断在各地上演。

 朝廷摊派练饷,这件事情对山东各地将领和官吏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捞钱机会,再加上卢象升亲自到各地督促,逼着各地官吏和将领出银子,让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的那些将领也发了狠,纷纷将摊派的练饷转嫁到治下军户和佃户的身上。

 这样的局面,让本就活不下去的百姓瞬间大规模破产,造成各地卫所的军户、佃户逃亡无数,甚至不少地方都发生了动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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