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

 即墨营城的街巷上行人很少,天空中骄阳似火,似乎要将地面上的水气都蒸发干净才肯罢休。

 参将府邸内,一个大汗淋漓的汉子站在偏房内,赫然就是前几天,在兵甲督造处门外卖果子的汉子。

 此时参将张友勋手中拿着几张草纸,正仔细看着上面的字迹,看一阵,便不时抬头看向那汉子,似乎在求证上面的信息是否属实。见那汉子肯定的点头,张友勋才继续低头翻看,眉头却是皱得越来越紧。

 毛兴乙、王业、董必会三个游击将军站在张友勋的身后,也全都伸着脖子读着草纸上面的内容,三人时不时的小声议论两句,与张友勋一样,也是眉头紧锁。

 片刻之后,毛兴乙、王业、董必会三人看完内容,互相看了几眼,然后坐回到椅子上,张友勋则是面色凝重的看了看站着的汉子,挥了挥手,说道:“下去休息吧,回头去账房领五两银子的赏钱。”

 “呵呵,谢大人,日后但有吩咐,小的必定万死不辞!”

 那汉子一脸谄媚的行礼退下,张友勋这才对毛兴乙、王业、董必会说道:“刘衍在浮山前千户所建了那么大的兵仗工坊,几天之内便运来二、三十车铁料等物,他要干什么!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物资?”

 董必会说道:“这么多的物资,能打造出多少兵备?他一个游击将军,手中即便有数千新军,也用不了这么多的兵备啊,除非那刘衍有不臣之心!大人不如向朝廷检举刘衍,看那刘衍如何自辩!”

 毛兴乙和王业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董必会,张友勋也是咳嗽了一声,说道:“刘衍虽然桀骜不驯,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对国朝还是有功劳的,不臣之心这些言论,就不要再说了。”

 张友勋、毛兴乙和王业不是董必会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货色,知道事情轻重,既要打压刘衍,也不能直接将刘衍逼反,凡事要留有余地。要是真的将刘衍逼反,光凭那几千新军,就能把山东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候谁去平叛?反正朝廷肯定要将即墨营的一众将领抓来问罪!

 毛兴乙说道:“大人,现在讨论刘衍能打造多少兵备没有意义,他编练、扩编新军,那是卢督臣和颜抚台批准了的,咱们在这件事情上,争论不过刘衍的,卢督臣和颜抚台也会尽全力维护刘衍的。”

 “那你怎么看?”

 毛兴乙想了一下,忽然坏笑着说道:“现在的情况是:刘衍大举打造兵备有据可依,他打造兵备的钱粮从何而来,自然也会有一套说辞,就算大人想揭发刘衍贪赃枉法,也没有多大的成算,如今为官谁没点捞钱的手段?但是有一点是刘衍遮掩不掉的……”

 “是什么?”

 “兵备!大量的精良兵备!”

 毛兴乙说道:“刘衍的新军为何战力那么强?新军士兵的强悍是一方面,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新军装备了刘衍打造的精良兵备!大人是刘衍的上官,下令征调刘衍所部的兵备,调配给其余各部,合理合法,就算刘衍告到卢督臣、颜抚台处,也照样能说得通!”

 “难道刘衍还能抗命?要真是这样,大人正好告到卢督臣、颜抚台处,看那刘衍如何自辩!”

 张友勋大笑着说道:“我怎么没想到?他刘衍不是骄狂吗?好啊,本官就让那刘衍白辛苦一场,给你们三个做嫁衣!”

 王业和董必会也跟着大笑起来,二人憧憬着大批精良兵备从刘衍军中运出来,全部拉到自己军中,甚至二人都看到刘衍那张愤怒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心中畅快不已。

 张友勋指着毛兴乙说道:“此事就毛游击辛苦一趟吧,事成之后,那些精良兵备,你毛游击优先装备。”

 “哈哈,那末将就先谢过大人了!”

 次日,毛兴乙带着一队家丁来到刘衍的游击署衙,拿出腰牌通报一番之后,便大摇大摆的进入府中,径直来到前院正堂内。

 毛兴乙进来之后,一边环视四周,打量着刘衍这边的陈设,一边找了个话题说道:“呵呵,刘游击好兴致啊,这是在读……论语?”

 刘衍无语的放下手中的书籍,只见封面上写着《吕氏春秋》几个字:“看来毛游击认识的字不多啊,我是看春秋的!”

 毛兴乙脸色一僵,冷哼一声,随即拿出一份公文,重重的放在桌案上,说道:“说正事吧:这是参将大人的军令,命刘游击即刻筹办三千套铠甲、八千杆长枪,刀盾弓弩等各一万副,另外你新军一般的燧发鸟铳也要准备五千杆,限期十日备齐,起运送到城中校场,由参将大人调配各部!”

 刘衍拿起那张军令看了看,然后淡淡的说道:“这么多的兵备,足以装备一、两万的精锐兵丁了,我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哪里有?参将大人这是故意为难我了。”

 毛兴乙冷笑着说道:“刘游击,我奉劝你一句,还是老实一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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