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时候还没有专门的诏狱,所以廖永忠被关进了阴暗潮湿的内官监地牢中。

 朱元璋不放心那帮宦官,特意调了自己的贴身护卫刘英,寸步不离的看守廖永忠。

 刘英原名刘大,他爹就是给朱元璋坟地,让他父母得以下葬的刘继祖。

 作为朱元璋的护卫头领,刘英最大的优点就是愚忠,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收买,绝对不会背叛朱元璋。

 朱老板居然让他来看守德庆侯,可见对廖永忠案的重视程度。

 第二天,廖永忠醒了酒,刘英马上命人禀报皇上。

 下朝之后,朱元璋连朝服都顾不上换,便径直赶了过来。

 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太子。也许他是认为,这种事情还是不学的好吧。

 沉重的铁箍木门缓缓敞开,刘英手搭门框,朱元璋弯腰走进了逼仄的牢房。

 牢房中,廖永忠被铁链绑在把铁椅子上,铁椅是固定在墙上的。

 “皇上驾到,恕臣不能行礼。”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依然不逊。

 “无妨。”朱元璋一撩衣袍,在刘英搬来的金漆交椅上坐定。

 君臣四目而对,气氛有些尴尬。

 朱元璋都不记得上一次,有人敢这样跟自己对视,是什么时候了。

 “小廖,你可知罪?”最终还是朱元璋先开了口。

 廖永忠点点头说:“臣已经知罪了。”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廖永忠便语调平淡的答道:“天下已经平定,所以臣有罪。”

 “这是什么话?”朱元璋瞳孔一缩,冷声道:“你是觉得,咱准备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了?”

 “臣觉得像。”廖永忠也是条耿直的汉子。

 “你放屁!”朱元璋切齿道:“咱跟你们反复的说,咱不想学刘邦,对老兄弟来个鸟尽弓藏。咱不想落个杀功臣的恶名,咱想学汉光武、唐太宗,跟打天下的功臣们善始善终!”

 “尤其是你小廖,咱已经对不起你哥了,所以咱得想方设法保全你。”朱元璋指着廖永忠道:

 “洪武三年,杨宪案发,无论是人证,还是从他家里搜出的物证,都能证明你跟他过从甚密,很多事情上都有牵连,说是朋比为奸也不为过!”

 “结果咱诛杀了杨宪,你却以功大得免!”朱元璋气愤道:“就是瞎子也能看到,咱是在包庇你呀!”

 “那是皇上指望咱的水军收复川蜀吧?”廖永忠是怎么作死怎么说,显然对朱老板的为人,有深刻的认识。

 求饶,在朱元璋这里,从来只有反作用。

 这个反问让朱元璋很生气,便冷声道:“伱既然这么不怕死,那你承不承认,你是巢湖帮在各省贩运私盐的后台?”

 “咱不清楚,可皇上要觉得是,那就是吧。反正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比起皇上那帮凤阳老乡干的那些事儿,差远了!”廖永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淡淡道。

 虽然都在淮西,但巢湖离着凤阳两百多里呢。所以他从来不属于淮西勋贵的核心层。

 “他们干什么了?”朱元璋一愣。

 “皇上竟不知道?”廖永忠也愣了一下,就像这事儿早该尽人皆知一般。

 朱老板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他最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哈哈哈!”廖永忠放声大笑起来,放肆嘲笑道:“原来他们把你瞒得这么死啊!哈哈上位,他们整天口口声声叫你上位,可没想到你早不在人家桌上了!真是有趣啊,哈哈哈!”

 “你笑个屁!”见皇帝脸色难看,刘英一脚踹在廖永忠肚子上。

 他的皮靴可是钉了铁掌的,廖永忠闷哼一声,不笑了。

 “他们都干了什么?”朱元璋目光有些涣散,仿佛受到很大的打击。

 “自打皇上立了铁榜后,他们是收敛了一些,不敢在京里瞎搞,却在淮西老家大搞兼并!”

 “尤其是凤阳那些個公侯之家,争先恐后的霸占老百姓的耕地、山场、湖泊、茶园、芦苇荡……就没有他们不要的!”

 “就连朝廷的军屯,官营的金银铜场,他们也照吞不误!老百姓敢反抗,轻则抓到官府里暴打一顿,然后充军流放;重则直接杀人灭口,甚至杀其全家来震慑乡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朱元璋断然摇头道:“咱设了登闻鼓,还严禁官府阻止百姓进京告状!他们要是这么倒行逆施,咱怎么没听到一声鼓响呢?”

 “三年前那回让苦主敲登闻鼓,结果引出皇上的铁榜,他们怎么会犯同样的错误呢?沿途的官府驿站都是他们的人,进京告状的百姓都被截杀了。”廖永忠继续大爆猛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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