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危急时刻,沈烈却急中生智,用略带委屈的神情,站在了升任内阁次辅的申时行面前。

 向着申阁老一礼到地。

 又抬起头。

 沈烈咬紧了后槽牙,朗声道:“下官沈烈……请次辅大人主持道义!”

 他在赌!

 就在这一瞬之间,沈烈做出了决断。

 他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上了背后的张居正一家,甚至于,赌上了自己在这个时代所经营的一切。

 而就在这一瞬间。

 金水桥畔出现了十分诡异的寂静,天子,太后,皇后以及数百位朝臣,上千名御林军,太监,宫女……

 不知多少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沈烈,看着有些错愕的代首辅张四维,还有那泥菩萨一般,一言不发的次辅申时行。

 顷刻间。

 无数个念头在群臣心中萦绕着,这沈烈看似没头没脑的举动,其中却蕴含着层层深意。

 “这……”

 意味深长呀。

 这可真是值得细细品味了。

 申阁老是什么人呐,他是……

 江浙人。

 他可是浙党领袖呀。

 在张居正内阁之中,这位申阁老的位次又列在张四维之下,乃大明内阁中实打实的第三号人物。

 可十年来这位申阁老不显山,不露水,为人又低调,性子又宽厚,能力也算很强了。

 这就是个老好人。

 朝野上下谁也说不出他半点错处。

 以至于。

 大明朝野早已经遗忘了此人的存在。

 可真是这样么?

 诡异的寂静中,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午后,大太阳底下没什么,晒的人心中发慌。

 只有那知了还在不知疲倦的拼命叫着。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冯保,还有张简修,二人对看了一眼,不由得同时松了口气,心中满是激赏之情。

 “秒呀!”

 以冯保的老谋深算,也万万没想到沈烈竟然急中生智,祭出了这么一招,他竟然……

 在这要命的时候,将申时行和浙党给架了起来。

 冯张二人心中突然变得敞亮了起来。

 恍然大悟。

 “对呀!”

 二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这些年。

 随着九边告急,大明面临着鞑靼人,瓦剌人强大的军事压力,不得不重用晋党中人。

 甚至将整个大明的资源都向着九边集中了起来。

 由此。

 晋党声威大震,彻底执掌了朝局。

 而晋商资本则来势汹汹,趁机大举南下,甚至将手伸向了江浙人曾经一手把持的盐业,茶业,丝绸业甚至票号生意。

 忍气吞声的浙党就没有怨言?

 可能嘛?

 而赌上了一切的沈烈却一言不发,默默的等待着,他想到了自己曾经读过的明史,其实并没有关于晋党的记载。

 明史上这帮人叫宣党。

 可这明明是一伙山西蒲州人,却偏偏连自己的籍贯都不敢写在历史书上,而是硬生生将这卖国求荣的罪责推给了宣府人。

 宣府人冤呐!

 这伙人是怕遗臭万年么?

 现如今。

 他便在这朝会之上给申时行,给十几年来被晋党欺负了多年的浙党,递上了一把刀子!

 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浙党和晋党显然不是一条心。

 甚至于。

 平时还有些争执。

 再往深处想。

 自己的老丈人张居正还没死呐!

 张居正不死,张四维头顶上那个代首辅的代字,就不可能去掉,他还真不是大明首辅。

 对于这首辅的位子。

 难不成。

 申阁老和浙党就没点想法?

 这死寂中。

 第二个回过神来的,便是上首龙椅上的万岁爷。

 朱翊钧如梦方醒,忙道:“沈卿所言甚是,既众说纷纭,自然不能听一家之言,圣太祖有祖训,为君者当广开言路……”

 所以。

 与沈烈配合默契的万岁爷,便向着内阁次辅申时行殷切道:“申爱卿以为呢?”

 于是在群臣瞩目之下,泥菩萨一般的申时行终于动了,那嘴角微微抽搐着,似乎在做着什么决断。

 不多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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