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有太监李临时搭建的帷帐,碳炉热水。

 朱允熥看着李至刚大踏步的从远处走来,忽然发现风烛残年的李至刚,此刻竟没有半点老态。走路不但快,且有力。而且眉宇之间,仿佛是十年前那浑身充满了干劲的模样。

 或许,他平时的老态龙钟是装的?

 “罪臣叩见皇上.....”

 “唔,何事?”朱允熥端着热茶,浅浅的喝了一口,随口道。

 李至刚的身子,肉眼清晰可见的抖了抖。

 没错,他现在不但是罪臣,而且圣心大不如从前。

 若是以前皇帝不但不会让他如此大礼,还会让人给他准备座位,准备热茶。但现在,皇帝连平身两个字都没说,就让他这个跪着。

 “呃....老臣...”李至刚抬头,“想起一件事....”

 说着,他目光有些犹豫的看向朱允熥的身后。

 显然,这是有所顾忌。

 ~~

 王八耻正站在朱允熥的身后,目光忽的对上李至刚的眼睛。

 后者,堂堂帝国的首辅,此刻面对一个宦官的眼神,竟然有些避让...

 突然,王八耻心里咯噔一下。

 “外边候着去....”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王八耻马上躬身,从侧面走到朱允熥面前,背对着门面对着皇帝,躬身缓缓退了出去。

 就在他退出去的刹那,忽然发现原来只是他一人退了出去,而另一名太监亦失哈,却依然在皇帝的身旁。

 王八耻再次朝里面看去,看到的却是亦失哈的手,放下了帘子。

 瞬间,王八耻一阵心悸,脊背上的冷汗不断往外渗。

 风一吹,浑身冰凉。

 ~

 “行了,现在你要说何事?”

 朱允熥依旧没有叫李至刚起身,而是点点桌上的果盘。

 亦失哈快速的把一个橘子剥开,放在皇帝的面前。

 “臣昨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李至刚低声道,“当日二爷去找臣时跟臣说过,他之所以有把握,是因为在御前有可靠的消息。”

 闻言,朱允熥拿着橘子的手一滞,即便是橘子到了嘴边,也还是意兴阑珊的放下。

 “当时臣追一再问,二爷却始终不说....”

 李至刚继续道,“后来见臣始终不肯答应跟他同流合污.....才跟臣说,其实御前的消息是三爷....”

 “李至刚!”

 突然,皇帝直接称呼李至刚的名字。

 后者赶紧抬头,满面惶恐。

 “同流合污?这个词这么用对吗?”

 朱允熥面无表情,“哦,你的意思是,你本来是干净的,朕的儿子是坏的...?”

 “罪臣不敢....”李至刚忙叩首道。

 “朕对你仅存的一点好感,现在荡然无存!”

 朱允熥冷笑道,“朕让你戴罪立功,去尽心办差,已是天恩浩荡!李以行,你翻翻史书,哪个参与谋逆的大臣,有你这般待遇....”

 “太子给你脸,朕给你脸,取你的才干,让你继续为国效力。朕以为你来是要说户部舞弊案北平挪用专款案,西北军需案....没想到朕盼了好几天,竟盼来你,当朕的面攀附诬陷朕的儿子?咳咳咳.....”

 “把罪都甩给朕的儿子,好撇清你自己是吗?”朱允熥又怒道,“用不用朕仙子下旨,改了四斤和你孙女的婚事?”

 “罪臣不敢!”李至刚连连叩首,“自出事以来臣每想到浩荡皇恩就痛彻心扉.....臣是觉得已经辜负了皇上一次,不能再让皇上您....”

 “查案,朕有锦衣卫!谁有罪,他跑不了!”

 朱允熥正色道,“用不着你在朕的面前,搬弄这些是非!”

 冷汗,顺着鬓角流到脖子里。

 李至刚是关心则乱,这些天他寝食难安,虽说皇上没有责罚他,但这些都是暂时的。

 参与二皇子逼宫之事,就是悬在他头上的利刃,随时能让他身首异处且死无葬身之地。而现在他的当务之急,就是重新拾回皇帝对他的信任。

 “李以行...”

 “臣在...”

 朱允熥放下茶盏,“朕知你心中忐忑,寝食难安,即便朕不问罪于你,现在你也没心思办差!”说着,他笑了笑,“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以前的功劳,已经一笔勾销了。你现在唯一让朕对你再另眼相看的,就是你李以行的能力.....”

 “臣明白!”

 李至刚瞬间哽咽道,“臣是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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