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峰。

 一家马车停靠在桂峰郡府门前,桂峰郡府侯弘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前,主动为马车掀开轿帘。

 “西南王,您一路辛苦。”

 马车上,率先下来的却不是宇文旌。而是一个眉目锋利又颜色浓重的少年郎。他额间是一串宝石额链,身着暗紫色衣袍,不动声色却满是煞气。

 侯弘顿了一下,迅速低头道:“世子。”

 宇文晏“嗯”了一声,“我代父王巡查封地情况——水患流民进入桂峰的,有多少?”

 侯弘一边引着世子往府里走,一边弓腰低声道:“流民三万多人,已经安置下来,桂峰开粮仓救济,日日有免费粥食——只是,后面再多的流民,我们恐怕也容纳不下了。”

 侯弘小心翼翼地看宇文晏脸色:“世子爷您看,桂峰应当如何?”

 宇文晏坐下,面色毫无波动,甚至透着对生死的残忍,“关城门,不许流民入城。”

 侯弘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却又再接触到他冰冷的视线之后,低头道:“……是。”

 关城门,那几乎其他后面逃亡的流民,就没有机会再入桂峰。

 也就得不到救助,怕是要……浮尸遍地。但桂峰原本也只能容纳部分流民,灾情残酷,他们也不得不如此作为。

 另一边。

 福宝他们已经在路上整整四日。所幸这几日一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只是肉眼可见的哪怕是偏僻小路上,都有饿死的尸体在路边,又或者是还没有死,却已经皮包骨要死不活的了……还有明显就是得病的人。

 江启不让福宝看,可福宝自己却也偷偷看到了一些,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些人,好可怜啊……

 太子魏澄也是脸色漆黑。

 “真是该死!”

 他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等到了清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狗官的脑袋砍下来!当街示众!

 福宝他们的马车没有停歇,于今日抵达桂峰,却发现桂峰城门紧闭,门外无数流民跪地求桂峰开城门。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们真的不闹事!只是想要一条活路啊!”

 “良田没有了,家宅没有了,我们只是进来找条生路啊!”

 “求求老爷了!苍天啊!”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衣衫褴褛,苦不堪言。孩童的哭喊夹杂着大人的悲苦,是个有心的人见了都要落泪。

 江启放下帘子,皱眉:“桂峰关闭了城门,咱们进不了桂峰地界,怎么往清远去?”

 桂峰会关闭城门,这倒是福宝他们没有料到的。

 魏澄也皱眉:“看来,是流民压力太大,所以才不得不关闭城门……桂峰隶属于西南王。”

 他深思片刻,“若是实在不行,本宫飞书一封要求西南王开城门,只是如此一来,一是西南王可能从中作梗,二是……”

 他自嘲一笑,“我这个太子,怕是性命不保。”

 宇文晏死在了宫里,虽然表面上看西南王已经与朝廷和解。可难免西南王还是心存芥蒂,万一趁着太子还在他封地里,趁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是有可能的。

 江启果断开口:“太子,不可。”

 “可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魏澄皱眉,和江启双双陷入沉默。

 江守撩起帘子,“我先进去查看,若是有办法,再出来碰面。”

 江启点头:“你万事小心。”

 江守消失在大家视野里。

 福宝有些紧张地扯着江启的袖子,她能听到外面的哭嚎,还有不少人都盯着他们的马车,“大舅,不会有事儿吧?”

 江启皱眉:“没事,我们在。”

 随后,江启就听到了马车外,江黎的呵斥声:“别靠近!离远点!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江启皱眉,几乎能想象到周围的流民是怎样眼馋并企图围过来。不过暂时这些流民还不敢轻举妄动。

 江启他们也不可能现在去可怜这些流民,独木难支,他们帮不了这么多人,好心的结果只会是被拖进泥藻和深渊。

 窗外的蠢蠢欲动,有江黎和江元处理。实在不行,太子暗处的暗卫也会出动,就是怕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不好。

 他们一路都要低调才行。

 城门内,江守轻易找到巡守空档,悄无声息潜入城中。

 桂峰城内,没有受到太多水灾影响,流民却也不在少数。不少都在封地粥棚前排队,等着喝上一碗稀粥果腹,又或者是拿着破碗,在街边乞讨。

 江守步履匆匆而过,却不想看见郡府前,有不少流民跪地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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