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三十里洞庭苇塘之上,却见一道身影凌空而至,踏浪如飞,好似那鱼鹰一般,赤足紧贴碧浪,划出一道浅浅水痕,稳于烟雨之中,出尘缥缈。

 风雨扑面,鸠摩智腋下夹着陈拙,一手竖掌于胸前,双眼则是瞟过苇塘,如在辨别方向。

 “施主可知,仅你先前客栈之言,足以引来泼天大祸,贫僧这是在救你。”

 放眼当世,武功高绝者,即便再登峰造极,也终有极境。

 世上虽流传有“白日飞升”之说,然终究不过妄言,谁又亲眼见过?

 道家高人,虽有那延年益寿之功,童颜鹤发之形,可大限一至,照样入灭。

 但如今,有人说自己领悟了白日飞升之秘,岂非惊世骇俗,皇帝老子怕是都得坐不住。

 陈拙受制于人,随意挣扎了两下,见难以挣脱,面上故作慌乱地道:“道求无为,佛求涅槃,不想大师这等佛门高僧,竟也惦记那‘白日飞升’之秘。”

 鸠摩智本是宝相庄严的眉眼,闻听此言,有些不自在地道:“我佛门亦有西天净土之说,如能白日飞升,贫僧或可见真佛。”

 他眸光一定,已挑了个方向,身姿再展,大袖一卷,迎风荡起。

 陈拙见烟雨倒流,笑道:“既然如此,小子我就提前祝大师早登极乐!”

 想是分心之故,鸠摩智先是点点头,可立马就回过神来,脸色一变,道:“施主这是在咒我?”

 陈拙扫量着沿途的风景,不答反问地道:“大师如何来的中土啊?”

 鸠摩智淡淡道:“小僧曾与慕容家的一位前辈有久,此行是为赴约,本想先去大理‘天龙寺’论辩佛法,不想一入中原就被卷入这场浩劫。”

 他心中也是暗叹,此番“白日飞升”之秘轰动江湖,想来天底下的新老高手,各路人马,还有一些久未现身的老怪物都会露面,恐是武林千载不逢的盛况。

 “江湖上所散宝图已有五十余副,各不相同,想来须得拼凑一体才能窥得真相,然又各藏惊世绝学,故而贫僧断定,那飞升之秘应属不虚,只是这幕后之人不知是何来历,更不知其所图为何,然此人心思之狠毒,着实前所未见……”

 鸠摩智也不急于询问陈拙那宝图之秘,而是喃喃自语,心中浮想联翩,猜测连连。

 “狠毒?何来狠毒?依小子所见,那宝图上所藏的武功可盖过天下绝学,有此浩劫,不过是人心贪欲所致。”

 听到陈拙这般言语,鸠摩智淡淡一笑,道:“施主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可盖天下绝学?那大理皇室的‘六脉神剑’和‘北乔峰’的‘降龙十八掌’再有慕容家的‘斗转星移’皆当世少有,你那宝图上的武功能与之相提并论么?”

 陈拙道:“大师这是在激我?”

 “凭贫僧的实力,何须贪恋什么神功绝学,”鸠摩智面露自负之色,“本座乃吐蕃国师,威震西陲,横行一方,放眼中土,也难有几人能与贫僧相提并论。”

 端是好大的口气。

 陈拙悠然道:“呵呵,大师果真当世高人,也罢,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说了,毕竟那宝图上所藏武学也非什么攻伐妙术,不过一门奇经罢了,料想大师也瞧不上。”

 鸠摩智看似毫不上心,然双耳轻动,已在凝神细听。

 “奇经?经文?”

 陈拙漫不经意地接着道:“是啊,似是昔年‘达摩老祖’东来中土传法立宗时所留,名为《山字经》,说是谁若悟得,割首不死,断肢能活,可转死为生。”

 达摩祖师所传?转死为生?

 鸠摩智双眼陡张,脸皮一抖,差点没掉到塘里去。

 昔年达摩东渡传法,七十二绝技名震江湖,更有少林四大奇功,后留只履西归的传说,被奉为武道神话,如今这奇经一出,简直非同小可。

 鸠摩智忽的提速,一路踏浪如飞,脚下波澜浅浅,不多时已到了苇塘深处,带着陈拙匿于一艘小舟之上。

 远望而去,才见那烟雨碧波之中,一座山庄半隐半现,邻水绕塘,气派非凡。

 庄内人影掠动,想是遇到了什么大事,纷纷划舟驾船,赶向另一头。

 “适才客栈里夺得宝图的乃是慕容公子手底下的包不同,这些人大抵是前去援手的。”

 鸠摩智盘坐舟上,面上不动声色,可手里的念珠掐的极快,十有八九还在因《山字经》而心惊不已。

 “如此奇经妙法,那幕后之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何贫僧总有种不安之感?”

 据传江湖上已有人悟得了宝图上的奇功绝学,本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摇身一变,已成当世高手。

 陈拙被鸠摩智扣按着肩膀,也不挣扎,两手揣袖,半蹲半坐,像个闲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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