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坪村。

 赵大苟的婆娘打击太重,病倒了,粒米不进,滴水不沾。

 大家伙儿但凡看到了这个婆娘病状的都在说她可能命也难保,还有人私下找到杨华忠,建议杨华忠劝说赵大苟最好多准备一副棺木……

 身为一村里正,在自己所辖的村庄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他一方面让那些村民不要私下议论这些事,尽量减少对赵大苟家这件事的关注,别老是让这件事持续发酵。

 另一方面,他找到了福伯父子,让他们务必用最好的药来治赵大苟的婆娘。

 药费记在他杨华忠的名下,但这事儿不要声张出去。

 距离赵大苟家发生悲剧已经过去两天了。

 夜里,杨华忠在杨华明的陪同下一块儿来赵家探望。

 “三哥,我就在院子里蹲会儿抽几口旱烟,你进去找赵大苟说话吧!”

 杨华明走到堂屋门口,看了眼那低矮昏暗的屋子,不由想起了前两日进来时闻到的那股肉香味儿,胃里面就一阵翻涌,只有抽几口旱烟压压才行。

 杨华忠也不勉强,点点头,背着双手进了堂屋。

 堂屋里,就赵大苟一个人在。

 他是个懒汉,平时也不怎么会人情处事,家里的几门亲戚都因为他喜欢打秋风和借钱不还得罪光了。

 这趟赵家出事,亲戚们不忍心,还是纷纷过来送了一点安慰,赵小毛的那口小棺材和几套崭新的小衣裳鞋子也是亲戚们临时凑出来的。

 路近的亲戚白天还会过来转几圈,说几句安慰的话,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到了这夜里,自然是不会再来。

 所以杨华忠进来的时候,昏暗的堂屋里,一块门板摆在正中间,上面盖着一块灰扑扑打着补丁的被单。

 被单底下,隆起的东西个头小得可怜,估计都只有一只灰兔子那么大。

 杨华忠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大毛这孩子真是可怜,被烧得就剩下那么一点点了。

 “大苟,夜饭吃了没?”杨华忠收回思绪,把视线落在门板旁边的赵大苟身上。

 赵大苟跪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身上还穿着两天前出事时的那套衣裳,身上已经脏的不像话了。

 听到杨华忠的问,赵大苟缓缓抬起头来,抬手摸了把脸上的涕泪,自嘲的道:“吃啥吃?我埋怨死自己了,都恨不得去死!”

 杨华忠叹口气,“人死不能复生,这种意外……谁都不想的。”

 “你已经好两天没进食了,这样下去也不行,你婶子蒸了馒头,我给你带了两只过来,你趁热啃几口,这接下来的事儿还指望着你这个一家之主,你可不能垮下去。”

 杨华忠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塞到赵大苟手里。

 赵大苟双手握着那还有些温热的馒头,埋下头哭了。

 “我家小毛最爱吃馒头了,前日我去下地,留他在家里烤火。临走前我还许诺他等今年麦子收了就给他蒸大馒头吃……”

 “没想到这一眨眼,他就再也吃不上大馒头了……我有罪,我不配做他的爹,孩子跟着我这样的懒汉遭了罪……我咋不去死?我该死啊……”

 赵大苟泣不成声,两只馒头被他握在手里都快变了形。

 杨华忠不忍直视,沉默的站在一旁给自己点上了旱烟。

 这个家,一个死了一个病着,赵大苟要是垮下去了,这个家也就彻底完了。

 就算这关他们挺过去,他们也都还年轻,二十出点头的年纪,后面再生娃也不是难事。可是,后面是后面的,这个是这个,不管后面再生多少个,哪怕生出一支运输队出来,也不能替代眼前失去的这个啊。

 哎,作孽啊!

 赵大苟哭了一阵,又懊恼了一阵后,把其中一只馒头塞到了被单底下赵小毛的手里。

 虽然那手指头早就烧萎缩了,但赵大苟还是努力把馒头塞到了他儿子的手里。

 然后抹着泪,拿起剩下的另一只馒头大口大口的啃着。

 馒头是啥味儿,他也尝不出来了,只晓得杨三叔说的对,自己要是不吃点东西就要垮下去,自己垮下去,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看到赵大苟把一只大馒头吃下了肚子,杨华忠把嘴里的旱烟杆子插回腰间,对赵大苟道:“这孩子在家里停的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让他去该去的地方。明日一早就安顿了吧,啊?”

 赵大苟摇摇头,“还不想,还想多留留……”

 杨华忠正要再劝,杨华明抽完了半袋子烟丝儿进了堂屋,听到这话忍不住问赵大苟:“都这样了你还留个啥呀?又不是留着留着就能留活了,让他入土为安不好吗?”

 赵大苟再次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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