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雪飘的紧,到了正经要过年的时候反倒没雪了,今年冬天还真有些反常,是吧?」

 亮堂堂的太阳照窗上,白花花的窗纸似乎都变得暖意融融,坐在窗边儿的赵肃睿打了个哈欠,接着说:

 「钦天监说过冬天雪多夏天的雨水就多,今年连着三场大雪,明年可千万别有三场大雨。」

 他哥去世的消息传进宫里那天就是在下雨的,他坐在文华殿里百无聊赖,听着李从渊给他讲《尚书·禹贡》*,恰好是淮水的那一段,什么「厥贡惟土五色,羽畎夏翟,峄阳孤桐……」他正想着五色土是什么模样,怎么能当了贡品,就听见皇城上的钟声突兀大响。

 一声,又一声。

 接着,整个燕京城里的钟都响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层层叠叠如惊涛骇浪向他扑来。

 他连忙向外走去,却被李从渊拦了下来。

 「王爷,此时您该等着陛下宣召。」

 他回过头,看着李从渊一如既往淡定的脸庞。

 「宣召?宣召什么?」

 他身边的大太监朱振和连滚带爬气喘吁吁拿着两件麻衣奔了过来,扑倒在他的脚下就开始嚎。

 「王爷啊!太子在淮水,薨了!」

 他挣脱了李从渊和朱振和大步往外走,就见各处的宫女太监已经哭成了一片。

 一鸡跟在他的身后,手里端着朱振和拿来的麻衣,他回头见了,一巴掌扇在了一鸡脸上,一鸡跌倒在地上,爬起来,照旧是捧着那件麻衣跟着他。

 还没走出院门,他就看见一顶轿辇一路疾驰到了他的面前,蟠龙纹的轿子,是他大哥的轿子。

 一个太监跑得满头是汗,脸上看不出是哭是笑。

 「王爷,陛下召您过去。」

 他二话没说,从侍卫手中拔剑将那个太监砍倒在了地上。

 「你敢用本王皇兄的轿子来接本王?你是何居心?」

 鲜血喷溅,赵肃睿踩着血迹环顾四周,他的兄长怎么会死呢?他的兄长……

 司礼监掌印张玩也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喊他「王爷节哀」。

 节哀?节哀什么?明明,明明他大哥说等他从淮水回来就跟父皇说让他去军里,大哥马上就要跟林妙贞定亲了!

 就在他茫然之际,有人扇了他一个耳光。

 「赵肃睿!你现在发疯,可对得起你兄长?」

 他回过身,看见眼前的人是穿着宫女衣裳的林妙贞。

 十六岁的林妙贞,眼睛里是满满的泪:

 「赵肃睿!为了赵肃乾此时你也不能疯!去见你父皇!你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是他弟弟!你要替他把他没走完的路走完了!」

 「那你呢?」他反问林妙贞。

 只是这三个字,就让林妙贞移开了眼。

 「我为他哭,为他疯,为他守。」

 「嘶——」在冬日暖阳下的赵肃睿突然回过神来,手指薅住了一截小猫的尾巴。

 「我想起来了,林姐姐她是打了我两次呀!」

 趴在他腿上的小猫动了动屁股想把尾巴从他手里挣出来,到底是失败了,只能「喵呜」了两声,把头藏在了爪子下面继续睡觉。

 赵肃睿却抬了抬膝盖,到底是把小猫给弄醒了。

 「睡什么睡,起来听我说话!」

 小猫又哪里肯?阳光和暖,正是睡觉的好时候呀!

 伸了个懒腰,它步伐轻快地跳到了地上。

 正要去吃放在墙角的鱼肉,它的耳朵突然动了动。

 木门被人推开了。

 「姑娘,这是青莺带着夏荷她们赶

 制出来的衣裳,您看看可还好?」

 看着被阿池捧在手里的新衣,赵肃睿长叹了一口气。

 这衣裳好坏有什么要紧?到底是要被林妙贞取笑的。

 「花色太素净了。」捏起衣角看了看,他有些不太满意,「好歹是在正月里,穿着一身的蓝也就算了,怎么一点儿红色都不见?」

 「姑娘您先上身试试吧。」阿池笑着说,「青鸾做这衣裳可是用了心的,在梅花缎上重做了画,真是美得惊人。」

 赵肃睿不肯试,却到底是被阿池从文椅上拔了起来。

 杭月青色的缎子上能看见梅花的纹路,却又被人一瓣一瓣儿用针线给描画了出来,就仿佛是梅花落在了料子上,渐渐隐入其中成了纹样。

 从浓粉到淡粉自肩头往下落,在人的动作之间,整件衣裳犹如一个被落梅打扰的夜。

 下面则是明亮了些的槐蓝色,做的双襕马面裙,上身是缤纷落梅,下身是金线银线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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