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按照系统对于各个世界的机制原因,每个世界为了保护原住民,在她走后都会让跟她有关的记忆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这样的副作用,是随着她离开的时间越长,逐渐越来越明显的。

 贺慕宴此时已经六十岁了,按理来说也应该将她忘的差不多了,怎么会还记得她的样貌声音?

 苏怜敛下眉眼中的异色,苏怜起身。

 “走吧,去下一个世界。”

 小绒球从她身上弹起来:

 “诶诶,不继续看下去了么。”

 系统内和小世界的时光流逝不同,小世界的几十年,在系统里不过也就是几十分钟。

 因此他们就仿佛在看一部不算冗长的纪录片,看着这个王朝的兴衰,看着贺慕宴在其中浮沉,不得解脱。

 苏怜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心中不算疼痛,却有一种皱起来的不适感。

 明明当时毒药是她自己服下的,为了保住江平之,可这次却没有以往的洒脱感。

 所以她才坐在这里,把后面发生的事情都看了一遍。

 可不知为什么,她却不想看到结局。

 小绒球也默了默。

 一人一狐的身影一闪,彻底消失在了系统空间。

 背后的大荧幕上,满头银发的贺慕宴似乎是在梦中感知到了什么一般,嘴角噙着笑意,双眼慢慢合上。

 天光大亮,当新来的大太监一路碎步到龙床跟前时,不禁面色骇然。

 随机声音洪亮悲怆,响彻整个深宫:

 “陛下,薨了!”

 从他懂事起他就知道,她从来不曾爱过自己,她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影子,一个物品,一个能够让她看见他父皇的工具。

 可笑的是,他却贪念她的那一点温暖。

 所以在父皇命令他手刃她,只为了彻底毁掉自己的弱点时,

 一向渴望权力和父皇的认可的他,第一次选择了违背父亲。

 可他那位可怜的,可笑的母亲却跪在他面前求他:

 “宴儿,杀了我吧,如果这是你父皇希望的话。”

 他也曾痛哭流涕想要知道为什么,所以他匍匐在她面前,问她,央求她。

 匕首已经插入心脏,她分明已经疼的抽搐,可眼神却那样温柔:

 “宴儿,娘爱他啊。”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爱”的样子,可怕可惧,可悲可恨。

 后来许多年,他仿佛一个孤魂野鬼,周围人怕他,惧他,厌他。

 却没有人爱他。

 除了苏怜的出现。

 一开始他以为她跟她们一样,只是为了权力靠近他,即使害怕也要谄媚对他。

 后来他才发现,她的确如此,甚至更甚,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与她娇气的身子不同,她是他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子。

 后来他突然就在她身上看到了与母亲相似的模样。

 那种执拗的,疯狂的,专注的。

 但她的爱是健康的,认真的,毫不保留的。

 是他不正常,是他害了她。

 贺慕宴坐在她身边,僵硬如木,半晌才像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冰雕终于醒过来看一般,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更咽,像受伤的小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缩在床脚。

 将她的手心贴近自己的脸颊,在察觉到没有半丝余温的冰凉时,他的漆黑瞳孔里闪烁着说不清的情愫和绝望,转瞬又掠过一丝奇异的希冀。

 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过自己想要的东西,难道这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怀中离开?

 ......

 “哎你说,如今日子怎么好过了许多?”

 “是呀,年前颁布的抑商和征兵政策似乎也要变动了。听说是因为陛下无意在征战,不用再招那么多壮丁了,家里有妻有子的也可以酌情放回!”

 “真是太好了,我家那个有救了!陛下可真英明!”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都是贵妃娘娘生前提出来的呢!若是贵妃娘娘还在。可真是一对......”

 “嘘!”

 火红的轿子里,贺慕宴浅阖着眸子,纤长的睫毛在他听到这些话时微微颤动。

 苏怜。

 你听到了吗。

 还有人记得你。

 永远有人记得你。

 花街游行在宫殿前结束,他看着空荡荡的后座,眸中扬起一抹遗憾。

 “都退下吧,孤想自己走走。”

 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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