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千夫所指,众人责骂,就连最亲近,最信任的师父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扶云猛地心尖一痛,只觉得周身冰冷刺骨。

 难怪他再见到苏怜时,她身上那股不似作假的孤寂与清冷。

 “我已经将她丢下过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各位长老如果还有异议的话,云澜宗,请自便。”

 他穿着一袭白衫的身形单薄消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苏怜被人带走的那一天,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他刚捡到苏怜的时候。

 那时的她是个小流浪儿,可抢食的手脚却敏捷的很,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机灵劲。

 大眼睛,婴儿肥的圆脸蛋,偏生身上却瘦的连皮下的骨头轮廓都能看的清晰。

 但她的年龄终归太小了,力气也不够大,因此,常常被别人挤到一边去,还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那是他第一次下山,住的客栈靠近街边,常常看见她没抢到饭吃,只有一次的灰头土脸的回去,便央着师父想要将她带回来。

 云澜宗本就是一代传一代,带人上山需得有特定的身份和关系才行。他师父早就已经不收徒了,因此,他便收了她做徒弟。

 他原本只是一时想要给她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却不像她是那样的天赋卓绝。

 他收徒的时候年纪不大,与她相差也不过八岁。于其说他收她做徒弟教她处世为人,灵力功法,倒不如说是二人互相陪伴,一起进步。

 他修的是无情功法,但在修炼成功前却也并非真的无情,她对他的情感转变他并非感觉不到。

 只是这么多年,既是师徒情谊也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他在感情上面一向笨拙,更不知该如何处理。

 云澜宗宗主,一向以平天下为己命,他不可能像常人一般娶妻生子,也无法忽视天下众人对师徒间的看法。

 所以其实这么多年,扶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骗自己的心。

 或许有的时候骗着骗着,他自己都信了。

 但少女的喜欢羞怯炽热,即使她不知对方是否喜欢自己,都永远怀揣着一种热忱。

 当他发现他的睡梦中居然出现了她的侧颜,功法中居然出现丝丝心魔的痕迹,便慌了心神。

 他不是一个普通人,更不能做一个普通人,他的身上背负着他师父的血海深仇,还有云澜宗的未来。

 因此他又收了一个新的徒弟。

 新的徒弟名为花织,圆圆的眼睛与她小时八分相像。

 可性格却比她乖巧上许多,这倒不太像。

 他渐渐地刻意与她疏远,精力不自觉地投入在花溪身上许多。

 他不是没有看到她那些失落和羡慕的眼神,但他永远无法给出回应。

 渐渐地,他发现她变了。

 她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开朗活泼,与他分享生活中的许多趣事,而是总是沉默寡言地修炼。

 似乎修炼速度也降了许多,与以前简直不能比。

 他那天本想问问她,指导她在修炼上的困境,却被她忙不迭地躲开,见也不见。

 她只是在角落默默地看着他与花织,满眼不知什么意味。

 他先前误以为是嫉妒,现在才明白,那是羡慕,只是羡慕。

 后来那个事发生后,苏怜没有现在这么好的运气。

 他以为她堕落魔道,她真的跳了崖,却没有现在这么好运,而是真的死在了那个地方。

 他后知后觉她是无辜的,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梦里,他在发现真相之后下到崖底去寻过她。

 可看到的确实连具全尸都没有的她。

 他几乎能够想像的出来,崖底的豺狼虎豹围着她,撕咬着她的四肢,恶心的垂涎滴落在她颈窝,活生生将她咬成了一具残破不一的人彘。

 看到这里时,扶云猛地从床上惊醒。

 这就是她原本的命运吗?

 他将她强行扯进他的世界,又在她威胁到他时毫不犹豫地将她推离,不顾她是不是粉身碎骨。

 原来他才是那个“魔”。

 她的心魔,他的心魔。

 扶云看向一片漆黑的远方,心头一片酸涩。

 “小怜,你过的还好吗,我会来救你的。”

 ……

 魔阎山庄。

 苏怜突然打了个喷嚏,将披着的浴巾又裹紧了几分。

 容迟的眸子中划过一丝后悔。

 他不该把她拉入水的,这都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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