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嬴淡淡的瞥了一眼身边的熊轸,示意后者稍安勿躁。

 比起涉世未深的熊轸,孟嬴所见过的大风大浪不知凡几,更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只见孟嬴冲着庆忌嫣然一笑,道:“吴王所言极是。楚吴昭关之盟,是为喜事,的确不宜见血!”

 “吴王,    不若我等玩一个游戏如何?”

 “是何游戏?”

 “赛马。”

 赛马?

 庆忌怔了一下。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娱乐节目不多,寻常百姓之家,可能就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哪里有闲暇找乐子?

 即便是贵族,日常的娱乐活动,    仅有饮酒、赛马、下棋,欣赏舞乐等,    趣味性强不强庆忌心知肚明,反正是能消遣一下时间而已。

 这赛马,按照春秋时期的规则,往往是三局两胜制,上驷对上驷,中驷对中驷,下驷对下驷。

 驷,即是骏马,上中下三等,则是该马的等级。

 由于春秋时代盛行的是车战,骑马者少之又少,    故而此时赛的马,是马车,两匹马拉着的戎车!

 贵族,    尤其是北方国家的贵族之间,    尤其盛行赛马活动。

 “既然国太盛情,寡人却之不恭矣。”

 庆忌随即答应下来。

 闻言,    孟嬴俏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好似阴谋得逞一般,道:“善。然,吴王,既然是赛马,便不能没有赌注。”

 “哀家愿出一千金为赌注!”

 “嘶!”

 听到孟嬴下的这一赌注,在场的孙武、伍子胥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倍感吃惊。

 豪气!

 阔绰!

 真是一个败家娘们儿!

 庆忌的脸皮一动,心中很是鄙夷,鄙夷之余又颇为无语。

 以楚国那雄厚的家底,的确足够孟嬴挥霍的。

 一千两黄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作为赛马的赌注拿出来!

 庆忌不是拿不出这一千金。

 而是,吴国的底子太薄,国库的财物大多都用于民生建设方面,实在捉襟见肘。

 倘若庆忌拿出一千金作为赌注,无论输赢,他都少不得要为国人所诟病的。

 而孟嬴却全然没有这方面的忧虑。

 她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反正在绝大多数的楚人眼中,    孟嬴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姬,如褒姒一般的女人,她又何苦为难自己,守着那点不值一提的名节?

 “不知,吴王的赌注为何?”

 孟嬴笑盈盈的看着庆忌,兴致盎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庆忌为之沉默。

 孟嬴此举,显然是让庆忌下不来台!

 就在这时,楚国一方的叶邑大夫沈诸梁起身道:“大王、太夫人,依臣下之见,不必太过为难吴王。”

 “臣听闻吴国正在大肆修建官道,架设桥梁,以通商路,直达中原。想必,此时吴国的国库中,财物已然所剩无多!”

 被沈诸梁戳破这一层遮羞布,包括庆忌在内,孙武、伍子胥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沈诸梁分明是在羞辱庆忌,羞辱吴国!

 随即,沈诸梁又接着道:“既如此,吴王若非要赛马,敝臣倒是有一建议。”

 “噢,愿闻其详!”

 孟嬴好整以暇的看着沈诸梁。

 这时候,庆忌又岂能看不出二人是在唱双簧?

 一唱一和的!

 而庆忌不难猜测到,沈诸梁接下来的这一建议,肯定是馊主意,不是在给庆忌一个台阶下,而是让他更为难堪!

 谁曾想,沈诸梁忽而将矛头指向坐在下首的伍子胥,冷笑一声道:“吴国的吴都县令伍员,为我楚国之罪臣,十恶不赦!”

 “吴王不妨以伍员为赌注。我楚国一方若负,则千金奉上,尔吴国一方若负,则归还伍员,任凭我王处置。”

 “如何?”

 欺人太甚!

 一时间,饶是庆忌久居上位,城府已深,但听见沈诸梁的这一建议,都不由得暗自攥紧了拳头,心中恼火不已。

 好在,他还没有被愤怒冲昏了自己的头脑!

 实锤了!

 楚人的确是在羞辱庆忌,羞辱吴国!

 这一场赛马,完全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因为,无论胜负如何,愿意将大臣伍子胥作为赛马赌注的庆忌,都将为世人所诟病,为士子所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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