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婶儿,我想借你的锅一用。”棠溪从灶台下方抬起脸。

“要锅做什么?”做饭的大婶翻动手下的锅铲,语气颇为不耐。

棠溪冲她笑笑:“我阿弟好几日没沐浴了,我想烧些水给他洗洗头发。”

“你们皇城来的人就是身娇肉贵,这才被关几天便受不了了?”崔婶语带讥讽,将一盆子的脏碗拿出来:

“动作快点!把这些都给我洗干净!”

棠溪往灶孔里扔了一根柴,老老实实开始干活儿。

好不容易洗完碗,棠溪伸了个懒腰。却见那崔婶又不满意了,手上执着竹条打在灶台上:

“谁教的你洗碗不擦灶?不洗锅?你就拿这脏锅给你弟弟烧水?”

棠溪一听,知道她这是同意了,眉开眼笑道:“谢谢崔婶儿!”

崔婶轻轻哼了一声:“你待你那弟弟倒是挺好,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想着拾掇他。”

棠溪熟练地生起火:“他比较爱干净。”

白衣裳不耐脏,苏闲暮身上穿的那身沾满了泥土,还有她在喂他时不慎留下的菜汤。

日暮时分,棠溪吃力地抬起一桶热水回土房子,就那么几步路,她却得走几步喘几口气。

崔婶走出厨房,言语一如往常那样不客气:“说了是身娇肉贵的公主吧?区区一桶水都提不起来,没用!”

话虽这样说,粗粝的大手却是帮棠溪提上了桶,一口气提进了屋子。

棠溪笑眯眯道过谢,送走崔婶后,棠溪走到苏闲暮面前蹲下:“你这身衣服脏了,我们换一身,顺便把头发洗一下。”

她取出藏在杂物下的一套干净的男装。这是拜托褚回找来的。褚回听她提这个要求,毫不犹豫地答应,还在送衣服过来时,连带送来了一块皂角。

棠溪将苏闲暮头上那根白玉簪取下。

苏闲暮指尖颤了颤:“阿曦,为何突然做这些?”

棠溪慢慢打湿他的发,用皂角揉出细白的泡沫:“你娘不许你穿男装,我们就偏要穿,而且要穿得干干净净规规矩矩的。”

把头发洗干净之后,她问:“要不要……擦一擦脖子?”

反正之前给他上过药,她有经验。

苏闲暮垂下鸦羽般的眼睫:“好。”

“等我们下山了,先找个大夫把你身上的毒解开,那时你便可以自己沐浴了。”

软骨散毒性重,服下的人手脚发软使不上力,每天只有固定的一刻钟时间稍稍能活动。山匪就是忌惮苏闲暮是个男人,才用这种手法控制他。

柔软的手帕上绣着殷红的彼岸花,被沾上热水,轻轻擦过苏闲暮的皮肤。

棠溪注意到,他这两天话愈发地少了。

待发干之后,又一次别进白玉簪。雪肤红唇,乌发重新透出银白的光泽,与函国其他的少年郎无异。

苏闲暮的白衣裳被棠溪抱着,这时换上了褚回找来的粗布衣衫。和他那张脸很不称,但胜在干净。

她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看,就完全不像女孩子了。”

苏闲暮正欲说话,土房子的木板门被猛然踢开。

被山匪称作“大小姐”的姑娘闯了进来。

“小贱/人,那日是不是你在捣鬼!”她中气十足,嗓音和那天一般大。却在看见坐在枯草上的苏闲暮时,后面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即便穿着山匪的衣裳,苏闲暮的外貌还是不容忽视,他那张脸甚至把这土褐色的布衣都衬得好看了几分。

“你就是被抓上来那个太子?”大小姐声音放轻了许多,盯着苏闲暮一眨不眨,全然忘了自己本意是来找棠溪算账的。

苏闲暮漆黑的眸子轻轻一转,礼貌含笑道:“是。”

棠溪往苏闲暮身前移了几步,对大小姐说:“我那天什么都没做。”

听褚回说,这少女名叫胡浅娇,是二当家胡伦风的独女。整个淮风寨只有一个她这么大得姑娘,算是被山匪们娇宠着长大的。

胡浅娇像是没听见棠溪说话,自顾自蹲下,伸手挑起苏闲暮的下巴:“你还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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