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在床上的动静很快被苏娴慕注意到,那边喊了一声“公主”。

棠溪立马不动了。

“公主可是为在下的男子身份忧虑?”苏娴慕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忧虑?倒也不是。

她只是没办法那么快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我没有,你别多想啊。”棠溪冲他说。

外面没动静了,过了一会儿,棠溪听到他轻声说:“公主不必惊慌,往日欺瞒你实属无奈之举,如今在下定会恪守界限。”

他以往从来不会说这么多解释的话。棠溪想,苏娴慕应该是真的在意她的感受,所以反复叮嘱她不要担心。

明明是替她挡剑才暴露了身份,现在搞得像他自己做错事一样。

棠溪心里酸酸的:“就算你不是姑娘了,我们不还是朋友吗?”

以往的那些陪伴都是真实发生在他们两个身上的。苏娴慕对她的关心和照顾也都是真的。

扮作女装,也并非他所愿。

“我反正是觉得没什么,也没有生气。你为我受伤,我不可能不管你。”棠溪继续说,“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不如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从头开始,我们还是好朋友。”

那边又没声响了。

晨光一点点透进宫殿,照明里面陈列的一样样物件,殿内的两个人还都醒着。

苏闲暮抬眼朝天边望去,可以望见远处一片白茫茫的天空。他嘴上说出的话将自己置于一个被动的地位,为的就是以退为进。在苏府这么多年,为了保住性命他早就习惯了这套。

无害的伪装,往往最容易达到他的目的。他最喜欢看的是仇敌在被自己杀死时,那意想不到又惊恐无比的目光。

“苏娴慕,你听到了吗?”棠溪在帐中又问了一声。

苏闲暮:“好,重新认识。”

“在下,苏闲暮。”

苏娴慕这个名,是出生时苏回舟替他取的。梅绣当时承应了,却根据这两个字为他重新拟了个名。她从应朝逃亡过来之前,也曾读过书,学过一些字。

那时候梅绣不受宠,也没生苏云乐,一颗心大部分在苏闲暮身上。苏闲暮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梅绣握着他的小手,拿着偏院里唯一一支毛笔,一遍遍在纸上写他的名字。

那笔苏闲暮记得很清楚,笔杆断了一截,笔上的毛也七零八落,写出来的字奇丑无比。

梅绣仍然很有耐心,带着他尽量把那两个字写规矩。她一边写一边说:“娴慕这个名字太女子气,我们慕儿该有个男孩名字。”

和如今陷入癫狂的她不同,那个时候的她,隐藏性别是为了保护他,但从没想过把他变成真正的女子。

她的愿望极其简单,只想他平平安安长大,去过完闲适的一生,“闲暮”这个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四岁之前,从梅绣口中唤的“娴慕”,从来都是“闲暮”。

有些东西可能就是不该拥有,苏闲暮曾经得到过这样的爱,所以在它被突然抽走时,他对梅绣的恨比从没得到过还要多。



十几天过去,苏闲暮在棠溪的精心照料下,伤口慢慢在结痂。

期间温容居来找过他一次。面容斯文秀气的青年在看到苏闲暮袒露在外的上半身后瞪大了眼睛。

“主上,公主她知道您……”温容居似乎是不敢相信。

苏闲暮没看他,淡淡“嗯”了一声。

“那你们现在?”此话说出口,温容居暗道自己多嘴,主上的私事岂是他能过问的?

好在那少年没放在心上,而是缓缓望向他,勾起了一抹奇异的笑。温柔地,却又带着隐秘的丝丝凉意。若是旁人见了,定然以为这是位脾气温顺的姑娘。

温容居最怕主上这笑。他可没忘记曾几何时,主上就是这样笑着,手上轻轻松松把一颗人头扭断的。那双眼睛太过好看,拿着丝帕慢条斯理擦拭手上的血迹时,眼角的笑意也是温柔的。

苏闲暮说:“她知道了,你却不知道。在你心里,我一直是苏家的庶女。”

“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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