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温浦长还没反应过来,并不知道谢潇南说的什么意思。

他温笑道:“世子何出此言哪?”

谢潇南下巴轻抬,指向了那群哭丧的人:“郡守仔细瞧瞧,那里面可有眼熟的人。”

温浦长只看了一眼,觉得这家人大白天在路边哭丧也着实晦气,并未细看,只好说道:“下官不大明白。”

谢潇南并不想说那么明显,但是见这暗示温浦长理解不了,便说道:“那趴在棺材旁,头上戴俩铃铛的,跟令千金颇为相似。”

温浦长听得心头一跳,再打眼看去,见那姑娘埋着脸,发上的头饰果然跟小梨子的相像,顿时觉得这事儿确实不大吉利,一时间有些沉默。

谢潇南见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转头对身边的乔陵道:“去把人带过来。”

乔陵应声而动,突兀的走到那群哭丧的人中,打断了那些人的哭嚎,唤道:“温姑娘。”

温梨笙似听到有人喊她,迷茫的抬起头,竟然看见了乔陵站在边上,有些傻眼:“你怎么在这?”

乔陵没有说话,而是侧了侧身子,示意她看向后方。

温梨笙疑惑的转脸,想着乔陵出现的话,谢潇南可能也在附近,正在寻找时却正正好对上了自己亲爹的视线。

温浦长简直目瞪口呆,眼睛一瞬瞪得老圆,以为自己眼力不好使又使劲揉了揉,可不管怎么看,那个坐在棺材边方才还在痛哭的人,竟然真的是他闺女。

他当即倒抽一口气,心肝肺凉了个透,双眼一翻眼看着就要被气晕,离他最近的谢潇南只好伸手搀扶,就听他断气一般道:“快……快掐我人中!”

温浦长带着的两个下属吓得不轻,忙上前帮忙扶着,一人使劲掐他的人中,嘶声喊道:“郡守!你正值壮年,还没到被你闺女气死的年纪啊!”

温浦长尚留一口气喘着:“我看也不远了……”

谢潇南看了一眼被团团围住的温郡守,又看向了一脸呆滞的温梨笙,抽身而退,往旁走了几步。

温梨笙后知后觉自己又闯了大祸,扯掉身上的孝布起身,飞奔向温浦长:“爹——!”

只见方才还奄奄一息的温浦长抬起头喊道:“你别叫我爹!这么迫不及待的哭丧,爹不耽误你事儿,爹争取今晚就死!”

吓得一众下属随从齐齐相劝。

温梨笙扒开其他人跪在温浦长身边,哭喊道:“爹啊,我都可以解释的,这完全是个大误会!”

温浦长闭着眼睛,虚弱得像马上就要死掉一样:“你认错人了,我生不出来你这么丢人的女儿,我温浦长一世英名,自从生了你之后到处丢脸……”

“你不认我,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啊!”温梨笙哭得凄凄惨惨。

温浦长听不下去了,弹起上身一个爆栗打在温梨笙的头上:“还咒我是吧?”

温梨笙痛呼一声,捂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一个装死,一个假哭。谢潇南只觉得大开眼界,若不是场景不合适,他都像给这对父女鼓个掌。

乔陵押着两个壮汉行到面前,照着膝窝一踢,两人就跪在了谢潇南面前,双臂松垮垮的垂着,看样子已被卸掉。

温梨笙还在低声劝父亲:“爹你快起来吧,这街头好多人看着呢。”

温浦长被人搀扶着慢慢起来,掸着身上的灰尘:“我这还不是因为差点让你气晕,回家再跟你算账!”

谢潇南见闹剧稍平,这才说道:“温郡守,今日纵火越狱之人找到了。”

他一出声,围在温浦长身边的几个下属随从便自动散开来,温梨笙便轻易看到了谢潇南。

他换下了千山书院的院服,身着烟蓝锦绣长衣,身姿挺立,极淡的颜色几乎衬得他肤色如白玉,在强烈的日光下也呈现一种清冷的颜色,如未着笔墨的新画卷。

或许是觉得眼前的热闹很是有趣,他眼角微微弯,面上带着淡淡的笑。

他平时脸上没表情的时候模样就极是出众,这会儿染上了笑意,更是夺目的很。谢潇南并不吝啬笑容,只是面对不熟识的人,他的情绪就不会起伏的那么明显。

温梨笙的视线在他的眼睛上短暂的停留了一下,才低声说:“我知道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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