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但他当时也有些红了眼,信了那些话,直到谭朝宽派兵前来镇压,又亲自带着人服用那新药方,证明无毒之后,才有些意识到此事不对。

可鼠疫因为这一闹越发厉害了,他一时管不了许多,但等到鼠疫压下,他想要寻谭朝宽说清此事的时候,谭朝宽竟然也身中鼠疫,且一病不起,不日撒手人寰。

杨木洪这才晓得他虽然也是世族出身,甚至还是一族之长,但却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是迫害庶族的恶人,反而是个清明好官。

这认知令杨木洪一时间悔不当初,可谭家人却再不肯听他所言,在他来了清崡之后,直接被谭家人打了出去。

杨木洪深感愧疚,干脆辞官还家。

就在他准备悔恨地过完这一生的时候,江西舞弊案需要人帮衬,顾衍盛的人寻到了他。

他自然是要帮衬的,可却在这其中,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前来追杀他的人里,恰恰就有当初在他身边,暗中告诉他那药方有毒的人。

而这个人,他仔细分辨了一番,竟就是凤岭陈氏的人

项宜把信看完,未觉有任何不妥。

那杨同知确实传播了假的言论,这一点谁都没有否认,可他如今发现这件事有人从中作梗,而这人正是凤岭陈氏的人。

换句话说,彼时要害谭家的,其实就是凤岭陈氏或者其他更多深藏不露的人。

但她看向冷笑连连的谭家大爷,一时不明白他为何冷笑。

直到谭廷拿过信,叫了她一声。

“宜珍觉得这信上所言是真的吗?”

项宜没有急着开口,看向了他。

谭廷指尖点在了“凤岭陈氏”四个字上,忍不住嗤笑摇了头。

“就这么巧,在那杨木洪被凤岭陈氏的人围困清崡的时候,他告诉我当年他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凤岭陈氏的人故意诱他为之。当真这般巧吗?”

他顿了一下,脸上嘲意更重。

“还是说,他就是想借这般说辞,让我在陈氏手中帮他们脱逃?凤岭陈氏是不怎么样,但他杨木洪此举,又是什么作为?!”

他一口气冷笑着说完了这番话,房中倏然寂静无声。

项宜默了一息,看向那封信。

半晌,她问了一句。

“大爷觉得,杨木洪信中所言非真?”

谭廷无奈地看了过来。

“宜珍,这不是很明显了吗?那杨木洪还是从前的小人做派,半分都没变!”

可叹,他父亲就是被这样的小人害死

书房里越发寂静,庭院里时不时的鸟鸣都没了踪影。

只是这个时候,项宜嗓音极低地问了他两句话。

“大爷有没有想过杨木洪所言,其实是真的?”

她微顿。

“而寒门庶族出身的官员,并非尽是德行有差的小人?”

轻飘飘的两句话落了下来。

约莫有几息,书房里静到落针可闻。

谭廷在她的问话里,想说什么,却一时间没有开口。

而项宜却在他一瞬的犹豫里,隐约明白了他的答案。

她垂了垂头,明白了他的立场。

他能做到中立已是不易了。

若之后,大哥与杨同知被那陈馥有抓捕陷入困境,她也只会豁出她自己,而与他就此分割清楚,不会令他为难。

项宜念及此,反而觉得这般没什么不好。

本就是,世庶有别啊

此时,恰有族人有事请示宗子,正吉前来小声禀报。

项宜同他行了一礼。

“妾身先回正院了。”

“宜珍  ”

谭廷一怔,上前欲留她。

只是伸出手去,只触及她方才站立处的凉凉气息。

她已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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