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琅真的没什么力气了。

因为痛楚,  她身体一直紧绷着,逐渐适应之后脱了力,更觉得浑身松软,  一点劲儿都不想用。

后背的旧伤,  她一直清楚但未曾去管,  日积月累后免不了偶尔僵硬酸痛,  也只想着随便撑过了事。

如今被从里到外清抚了一遍,  那些凝滞堵塞几乎全数化解。她闭目运气,  感到久违的轻盈畅快,好似卸下了陈年负担。

泠琅舒服地直叹气:“夫君,  若你日后在青云会干不下去,  到澡堂混口饭吃定也极好。”

江琮已经退到一边擦手:“我本事不高,只够伺候夫人一个。”

泠琅仰靠着拨弄水花:“我很穷,  可没什么酬金付你。”

江琮微笑:“无妨,我吃茶便能过活。”

泠琅眯着眼笑,  笑声也有气无力,在热水里泡太久,  她几乎也想将自己融进水中,化作软瘫瘫的一片。

一缕湿发黏在眼边,挡了视线,  她也懒得去拂,  只隔着逐渐稀薄的水汽,凝视正再次靠近的青年。

江琮垂眸注视眼前少女,她发丝乌黑,  肌肤白润,  颊上泛着困倦红潮,  一双眼满是餍足后的舒懒,  充盈着雾气,盈盈地看着他。

他喉结微动,垂下手拨开那缕湿发,指尖轻划过她沾了水珠的眼睫,像触碰了一只什么蝴蝶。

她眨了眨眼,蝴蝶便扑动着翅叶,亲昵地扫蹭他手指。

他得说点什么:“起来吧。”

对方果然不愿意:“再歇会。”

“水会凉的。”

“明明还很烫。”

“这么久了,怎会烫?”

“不信进来试试。”

“…………”

泠琅愉快地踢起水花:“怎么了,不敢?”

江琮撑着浴桶,意味不明地笑:“这地方太小。”

顿了顿,他又说:“等落了雪,熹园最北的小池会有热泉,届时夫人若喜欢,再去试试也无妨。”

“侯府连热泉都有,”泠琅叹道,“夏天饮冰,冬日泡汤,做个足不出户的病公子简直太享受。”

江琮直起身,取了条干燥巾布扔给她:“做病公子的夫人也能享受。”

离开前,他意有所指道:“快些出来,不然冰要化了。”

泠琅半阖的双眼立即睁开,却只见得对方飘然离去的半截衣角,他刚刚什么意思?

哗啦一声,她从猛然水中站起,强忍着眩晕将身上湿透了的衣物脱了,摇摇晃晃地迈出浴桶后,两三下便擦完身体。

等她带着满身水润回到小楼,拨开那道青碧竹帘,举目望去——

屋内无人,案上有碗,一只小巧可爱的瓷碗。

碗中盛着碎冰晶莹剔透,似是浇了牛乳,又透出玉白。冰尖儿上流淌着深红浆汁,她用手指抹了一点入口,是极甜的樱桃。

泠琅舀了一勺,舌尖轻抿,那凉意带着丝丝甜蜜瞬间漫开。

唇齿全是冰凉清甜,之前被热气熏得晕乎乎的脑海如有微风拂过,昏沉一扫而空,只余爽朗干净,连气力都恢复了些许。

纵然她之前已经有所预料,但甫一尝到滋味,还是感慨极了。

有人来到她身后,将她垂在肩上的湿发束在掌心,温暖干燥的巾帕裹覆上来,慢慢擦拭,力道很轻。

泠琅真的觉得做皇帝也不过如此了,一边吃甜甜的冰,一边有人伺候着擦头发,活着还能这般快活?

她只想叹气:“我是不是明天就要死了?”

江琮耐心帮她疏开发结:“这就够了吗。”

“的确不够,”泠琅含着冰,口齿不清地说,“起码也得……吃十碗冰,有十个俊俏郎君擦头发。”

江琮淡笑着,手指在她发间穿梭:“十个是不是多了点?”

“是多了点,我头发也不够用,”泠琅依依不舍地吃掉最后一口,“三个就行。”

“夫人口口声声说做梦都不敢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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