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渴望在那些千篇一律的故事里加上自己的名字,他不介意雷同。

为此,他做了很多大侠该做的事,除恶扬善,劫富济贫,危险和美丽的地方都去过,认识了一些朋友,留下了一些敌仇。

岁月尚长,春衫亦轻薄,少年纵马过江湖,觉得世间艰险不过如此。

直到那天终于到来。

那是三月末,春花已经开尽,他经历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在这一天里,他爱上了一个女孩,接着见到了憧憬的侠客。

其中任何一件事都令人难以忘怀,当它们发生在同一天,便只有命运二字可以概括。

平平无奇的午后,寂生打马经过茶摊,在氤氲蒸腾的水汽中,看见一双比雾更朦胧的眼。

这双眼让他再迈不开脚步,世间所有暗器毒药都没有此刻叫人不由自主,少年跳下马,要了一碗茶。

等待的间隙,他坐在桌前,竟不敢往灶旁多看一眼。甚至对方把碗端过来,他都不敢抬头,伸手去接,却打翻了一袖,狼狈极了。

这份狼狈换来女孩一声笑,寂生怔怔抬头,几乎融化于那双含水带雾的眼眸。

他想,该同她说说话,可他已经笨拙到组织不了词句,反而是女孩说:“这位少侠,真对不起,不如把外衫脱下,我给你烤一烤。”

这是一处没什么人经过的茶摊,水汽仍在升腾,寂生把外裳递给女孩,终于开口问:“我叫寂生,你叫什么?”

他鲁莽又唐突,甚至忘了唤一声姑娘,但女孩依旧笑吟吟的,她说:“我叫阿香,爹娘去隔壁镇吃酒席,我便来帮忙照看一天。”

她好奇地看着他:“你瞧着不像本地人呀。”

寂生小声地说:“我第一次来江南。”

他其实想说,他是听说了东海十二寨的作恶多端,特地来看看有没有能做的,他武功还不错,从前杀过许多坏人,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少年侠客。

但他忽然不敢讲,因为女孩手里还拿着他湿透的外裳,他丢了脸,怎么好意思说这些。

女孩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轻轻地笑:“原来如此,你会喜欢江南的。”

寂生恍恍惚惚,觉得这句话已经实现了。

他们便开始聊天,还没说上几句,茶摊外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一开口就是让交罩门钱。

为首的刀疤脸看着二人,笑得很猥琐:“哼,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寂生说:“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他没费什么力气,把这几人打了出去,虽然不血腥,但非常凄惨。流氓们跑了,少年收了棍,咳嗽一声回过头,却瞧见女孩泪眼朦胧的双眼。

她说:“你今天把他们收拾了就走了,明天他们还来,该怎么办呀?”

寂生想回答,刀者前阵子现身杭州,十有八九会往这边来,东海十二寨为非作歹的日子很快就到头了,不必担心。

但鬼使神差的,他说:“那我明天也来。”

女孩用盈盈泪眼看他:“那后天呢?”

“后天也来。”

“后天的后天呢?”

“我每天都来。”

“说得轻巧,我家穷,可没有月钱给你。”

“不要月钱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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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红了脸,她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寂生看着她嫣红的耳根,心跳得像有大鼓在敲。

这是属于春天的邂逅,年轻的身体动了春心,实在是太顺理成章。

临走的时候,阿香把衣衫交到寂生手里,寂生穿上才发现,易磨的袖口衣摆处,竟已被针线密密地加固过。

他讶然望记去,正巧捕捉到女孩躲闪羞赧的眼神,她小声说:“你不要说话不算话。”

寂生说:“我说话从来算话。”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接着移开视线,风吹得很暖,江南的花似乎永远开不完。

少年打马离开,小小的茶棚很快看不见,但他已经知道自己有东西丢失在了那里,并且无法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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