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伶舟辞离开的时候,  扔下了一句话。

“你迟早会来找我。”

彼时二人站在旭日初升的旷野中,天光朦胧混沌,把彼此的身影映得很薄。

伶舟辞说:“你主意太多,  我管不了,  但事情结束后,该好好想想哪里才是该去的地方。”

她朝远处打了声呼哨,一匹枣色骏马冲破薄雾奔来,  女人翻身上马,朝站在原处的泠琅一扬下巴。

“江湖很大,我到现在都还没看倦,  你年纪轻轻,难道不想去得更远?”

泠琅点点头,又摇摇头。

伶舟辞拉着缰绳,轻嗤一声:“朝我身上挥刀子的时候,倒没见这么犹豫。”

泠琅笑了笑,她灰头土脸,  衣衫破损,看上去非常狼狈。

但她说的话却很自信:“师父,  我挥刀子从来不犹豫。”

“待会儿你回西京也最好是。”

“当然。”

“我发过誓,  今生不会再进京城一步,  若你以后想好了,就来茉莉镇寻我。”

“好。”

“叫你那个夫婿小心点,  别被我碰上。”

“好。”

“你迟早来找我,”伶舟辞最后看了她一眼:“蠢丫头。”

她策马离去。

泠琅目送女人消失在原处,  才慢吞吞地招来自己的马。

她上马,  并不急着回京,  而是折去凤翔镇,  穿梭尽漫长石巷后,在某处青墙外停下。

墙上缠绕着青藤,叶片宽大整齐,密密地排列着,像一层层波浪。

波浪的尽处,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妇人端着盆水走出,看到墙下孤身而立的人,吓了一跳。

“姑娘?”她好奇地打量着,面上露出关怀神色:“可还要紧?”

声调又细又软,是明显的姑苏口音。

泠琅看了她一会儿,说:“叨扰了,我想讨碗水喝。”

“噢,请进,请进。”

妇人把她引进院中,就在那张石磨旁,为风尘仆仆的少女倒了一杯水。

不是一碗,是一杯,温热干净,上面飘着几片新鲜的葵苏叶。

泠琅端着杯子,慢慢喝尽里面的水,她知道在秋天用奎苏泡水喝是凤翔这边的习俗,当地人相信这样对气血有益,可以帮助他们度过漫长的寒冬。

水即将喝完,妇人正在灶房忙碌,书院的主人也从房中走出,他站在檐下看着石磨旁的少女,一动不动。

他说:“你在这里。”

显然,他没想到有人能走出那片暗道。

泠琅放下杯子,她说:“我来讨杯水喝。”

妇人听到对话,擦着手从灶房里出来,然而石磨旁已经空荡荡。

她看着沉默的丈夫,疑惑道:“刚刚那个姑娘呢?”

他说:“走了。”

“走了?唔,你怎得大早上就一脑门的汗?”

“今天有些热。”

天一点都不热,只是他替友人保管的东西,终于被取走,他的恩情已经报完,并且成功逃过了将死的命运,一时难以动弹。

那只木匣里的事物,后来被泠琅取出翻看。

一本秘籍,是双节棍相关,只编撰到一半,看来是常罗山自创的,可惜它再没有完成的那一天。

几枚印章,有本人私印,也有宗门印。看来那个姓甄的偃师很得常罗山信任,这匣子的东西重要程度不言自明。

东西不多,泠琅很快把目光放在最后的事物上,那是一个扁扁的纸包。似乎上了年岁,通体泛黄易碎,外面盖了一个章,没有文字,只是繁复神秘的花纹图形。

泠琅小心翼翼地拆开,发现里面包着一些信件。

她盘腿坐在软垫上,沉默着看完,撑着下巴久久沉思。

身侧是波光粼粼的小池,秋风温柔吹拂,几道纱帐之外,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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