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泠琅还是把昨日细节又说了一遍。

“他们管那个首领叫阿部,不知道是名字还是某种称呼……总之,这人需要留心,他身手很不一般。”

“哦?这泽布村竟如此卧虎藏龙。”

“谁晓得呢,他接住了一只盛满水的木桶,能一滴不撒,身法很有点意思。我瞧着,并不是打打猎砍砍树就能做到。”

“莫非常罗山曾教他武功,借此换来居住的机会?”

泠琅长叹一口气:“很有可能,大师,你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在村子里转转,和他们套套近乎,看谁像常罗山。”

寂生面露抗拒之色:“我去套他们近乎,那你做什么?”

“我去同阿落说话,我很好奇,她到底为何流落至此,如果能从她嘴里问出其他消息就更好了。”

“江舵主又做什么?”

“有完没完?管好你自己。”

“呵呵,小僧昨晚兢兢业业,丝毫不敢疏忽,结果门外没什么异响,门内倒是窸窸窣窣,很不寻常……”

泠琅一点也不窘迫,她笑眯眯地道:“大师耳力过人,让您镇守前厅实在合适,今夜还请继续保持。”

寂生收拾好碗,闷头离开。

泠琅托着腮,注视案边的江琮:“腿伤如何了?”

江琮微笑:“好了许多,多谢夫人慷慨赠内力。”

他已经可以杵着竹杖自己走动,昨夜洗浴今晨换药都是自己动手,虽然行动迟缓,但泠琅确实放心。

她经脉强健,身体恢复得极快,睡前输点内力,第二天又能恢复如初,几乎没任何不良影响。

唯一的不便,就是输送着输送着,会变成做其他事,耽搁了入睡时间。

早晨的鹰栖山,满山青翠未醒,露水湿而重,站在门边深深吐纳,很有吸收天地精华的意思。

泠琅在离开前,回首望向江琮,对方依旧坐在原处,对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这话平平无奇,语气也惯常,却叫她心头微微一跳。

她想起儿时贪玩,天气好的日子一刻也不愿在家呆,李如海也是这般提醒她,轻声细语,温和脉脉。

泠琅走在沾满晨露的石子路上,猝不及防地想到了以往,若换做一个月前,她怎么会把江琮跟李如海联系在一起。

这个处处伪装、面善心狠的便宜夫君,是如何变作今天这般,让她直到走出那道门五十步远,都还有点钝钝的茫然。

晨风清凉,天际微亮,她就这么站着想了一会儿,才继续前行。

阿落起得比所有人都要早,她在灶房里留了一锅清香四溢的菜粥,便离开了。

泠琅不知道女孩儿在哪里,但她有办法可以问。

康惹,那个箭射得很一般的泽布人,说一天可以找他一次。自昨天那面后,她还没再见过他。

没费什么力气,泠琅在村口发现了他,他两手空空,似乎只是站在那里守望。

“阿落在哪里?”她在五步之外问询。

康惹回过头,面上表情还是那般惹人憎厌,他冷冷地说:“她在山上。”

泠琅皱起眉:“山上?”

“泽布的女人,在没有男人之前,是要做事情的,她每天必需带回一整筐可以用的植物,才能继续生活。”

泠琅顿时了然,怪不得她能在山上碰见阿落,原来是这样。

她不动声色地说:“那有了男人之后,就不必出来干活了?”

康惹傲慢道:“当然,她们哪里都不用去,直到死都不会再出门,在泽布,听话的女人就能过得这么好。”

泠琅笑了一下:“是吗?”

记康惹一边审视,一边开口:“你……”

泠琅打断他:“阿落在哪个方向?”

康惹抬手往某处一指,泠琅望向那雾气翻滚的青山,足尖轻点,云燕一般掠出去了,将男人恼羞成怒的未尽之言远远地抛在后面。

少女于群山之中翩跹,穿梭过一株又一株参天的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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