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疼呐……

身上各处都疼个不停……

看着面前人兴奋到充血的脸,瞥见对方失去理智的裸露目光,她一点也没感受到甄九娘口中所说的快活,不仅反胃想吐,还觉得心里头有一块重要地方被挖掉了。

空落落的,心口仿佛在持续不断地滴着血。

说不上是可悲,还是可笑。头一回她还觉得哀痛,翌日抱着被褥痛哭,到后来接待的客人越来越多,渐渐就变得麻木,如刚被卖来平康坊那般心死、认命了。

世间千万人中,大多是寻常人。其中不乏生来便品性高洁者,但更多的人面对痛苦,会懦弱、会逃避、会自我麻痹。

当年,宋七娘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女郎,她读过的诗文、背过的骈赋,无法抵挡周边人试图刻入她脊梁上的名利观,不足以将她塑成真正坚韧不拔的性子。

所以,她逃避了。

她刻意忽略心中的绝望不安,只盯着那些实实在在的通宝金帛,只听得见那些轻的落不到实处的吹捧夸赞,不断在暗中重复麻痹自己。

七娘,你再进一步就是都知了!

届时出门,平康坊里的其他妓子甚至得乖乖低头听你的管教和训斥,威风得很呐!

退一步说,虽然都会出卖色相,但你迎来送往的都是高官贵胄、豪绅富商,其中甚至不乏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而那些以色事人的妓子,尤其是出身北曲那片地界的,只能接待满身汗臭、头脑空空还没几个钱的粗汉子。

对!你是名妓,是未来的都知,你比她们地位高,比她们活得好……

-

直至一日,宋七娘被一个表面笑眯眯、私下暴虐成性的权贵折磨到险些命丧黄泉。被人送回宅子之后,甄九娘和婢子们掀开衣裳一看,才发现她浑身上下都是伤。不仅背后被打得皮开肉绽,身上也有多处骨折,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

权贵,有权有势,掏出些银钱就能平息事态。不过是一名卖笑的妓子罢了,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无足轻重。

而原先捧着她的客人们,起初还悲痛地惋惜了几日,可没过些时日,他们就将才貌双全的宋娘子抛之脑后,转而捧起另一位精于诗赋的妓子。

甄九娘惦记着这棵摇钱树,加上有过往十多年的感情在,还是请了人回来为宋七娘医治。后来见宋七娘连日高烧不退,瞧着像是救不回来了,甄九娘终于不再抱有太大希望。除了拨来宅子里一位姓陈的老妇照顾,且没有断掉宋七娘的汤药之外,甄九娘再也没来看过一眼。

宋七娘病了许久,所有人都觉得她已是一脚踏入鬼门关,必然没救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命不该绝,竟然在那陈阿婆的悉心照料下,硬生生搏回一条性命。

那时的宋七娘,恍若一场幻梦初醒,整个人都清醒许多。

她倚在隐囊上,透过空隙,偷偷打量在屋外熬药的陈阿婆。

宋七娘依稀记得,高热昏迷之时,从始至终都有一道慈祥和蔼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劝说,也能感受到那些温柔的照顾。

等人端着药汁回来,她冷静地问:“所有人都觉得我要死了,必然没救了,为何你要费这般大的力气拉我回来?”

从小就被甄九娘灌输“无利不起早”“废了的瓷瓶就该扔掉”等观念的宋七娘,不懂陈阿婆为什么要这般尽心尽力。

明明甄九娘也不会多给这些老仆几文钱,何必做吃力不讨好、没有回报的事?

陈阿婆听后,缓缓笑了,温声道:“宋娘子,人命是很贵重的。”

宋七娘不为所动,自嘲道:“可我只是个妓子。况且,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死了不就解脱了?”

陈阿婆望过来的眼神,像是在看着家中闹脾气的孙女:“不,宋娘子不想的。在病重时,宋娘子有时会呓语,不断重复‘不想死’之类的话。”

“虽然旁人都说妓子的命轻贱,但我们总不好这般自我贬低。世事艰难,平康坊的妓子们也都只是同病相怜的苦命人罢了。”

宋七娘怔住,默了片刻,又问:“那你想要什么报酬?通宝银钱?锦绣绸缎?”

陈阿婆轻轻摇头,坦然道:“既然拿了甄娘子给的工钱,便自当尽心,这都是分内事。”

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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