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山间突然飘起急雨。

马车在颠簸中艰难前行,与车外冷雨形成鲜明对比,江蕴体内的热流冲撞得越发厉害,已经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趋势。

江蕴再一次控制不住的,屈指攥紧了袖口,鬓角淌出的热汗越来越多。

青年太子以玉带束起,紧贴着颈窝垂落的一缕乌发,已经被汗浸透,白皙如美玉的肌肤,更是隐隐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色泽。

这是一种极惊心动魄的美。

可惜隐在黑暗中,无人能窥见。

长久的颠簸,连公孙羊这等身体强壮、武艺高超的都有些难受,感觉通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何况江蕴这等体弱多病的。

因而见江蕴又攥起袖口,身体微屈,范、周二人并未作他想,只期盼着赶快度过这段山路,回到平稳的官道。

好在令人欣慰的事,自改道后,这一路平稳顺遂,并未遇到其他危险或阻碍。

“信鸽还没回来么?”

江蕴忽开口,极轻的问了句。

公孙羊道没有。

说完一愣,距离信鸽飞出已经整整一个时辰了,而发信时,他们刚出陈国国都不远,按照飞鹰阁信鸽的正常速度,这一来一返,最多只需要半个时辰。

江蕴蹙起眉。

看来,果如他猜测,陈国国都内恐怕发生了难以控制的事。

若对方已经得手,只是简单的改道,今夜,他真的能顺利抵达暮云关么?

范周显然看出他所思所虑,道:“飞鹰阁的信鸽都有专人看管,若信鸽真的遇到了意外,飞鹰阁会第一时间发出预警信号。云怀将军那里,也会及时得到消息,殿下不必太过忧心。”

江蕴点头。

不知为何,心底总无由来的浮动着一丝不安。

这种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

直到伴随着体内那股热流,重新被从遥远的肌肉记忆中勾出来。

江蕴将身体贴靠在车窗上,试图通过车窗外涌进的冷意缓解体内横冲直撞的热流。这时,一缕细微的响动,忽穿过重重雨滴,贴着车窗边沿,自耳边滑过。

自小练就的警惕与敏锐,令江蕴肩背倏地绷直。

“不好!”

“有情况!”

公孙羊几乎同时拔剑翻身。

嗖嗖嗖,无数冷箭自暗夜里射来,乱马嘶鸣,车厢颠簸,护卫齐声喊着护驾,然很短暂的功夫,即被扼断喉咙,沦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这显然是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与刺杀。

对方连这一步都想到了。

江蕴心一沉。

车厢剧烈晃动了一下,随着驾车的马气绝倒地,终于一个猛坠,停止了前进。仅存的护卫将江蕴所在车厢紧紧护住。

公孙羊丢给范周一把刀:“我出去,你留在里面保护殿下。”

范周一个文士,当真举起那柄沉重的长刀,挡在江蕴面前,郑重答应。

公孙羊再不犹豫,仗剑自车窗翻了出去。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看着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手握铁弓长刀的杀手,公孙羊也殊为震惊,生出些不祥之感。

这样的暗杀规模,绝非普通的贵族公卿能办到,很可能来自专业的杀手组织。

公孙羊是游侠出身,武艺高强,大叱一声,便迎着密集射来的箭雨纵身跃入雨幕,与那些身着黑衣,黑巾蒙面的杀手混战到一处。

他以一敌十,竟丝毫不落下风,不多时,便将十多名刺客斩于剑下。

刺客们见他是个厉害角色,当下也不敢大意,一面继续射暗箭拖延他速度,一面采用合围的策略,十数名刺客从前后左右一起攻击,封住他退路。

江蕴额角再度淌下一缕热汗,那双明透如水玉一般的眼睛,静静凝视着车厢内密闭幽暗的空间,前所未有的镇静。

公孙羊吸引了大半火力,侍卫这边压力顿减。

范周举刀推开车门,喝令侍卫将仅存的马匹给马车换上,捡起掉落在山道上沾了泥水的马鞭,往马屁股上狠狠一抽,驱车沿着公孙羊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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