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衡自然立刻明白江蕴的胃疾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严重。

他望着床帐内,脆弱漂亮如琉璃一般的人,再也无法维持冷静,自己跑去客栈外的屋顶上,于浓暗夜色中坐了好一会儿,方从房檐跃下。

徐桥恰好端着新煎好的药过来,见隋衡突然冒出来,吓了一跳,继而小心翼翼打量着隋衡面色,道∶"那时殿下也是无意,不必太过自责。"

"孤知道。"

隋衡接过药,眉间已重新恢复冷静神色。

"他这般模样,不仅是因为孤,更是因为,终于肯逼自己面对那桩郁结多年的心结。他以前受了太多苦,太多累,以后,孤会好好照顾他。"

徐桥虽然不大明白隋衡口中的心结指什么,但听了殿下这话,也微觉动容,道∶"容与殿下,一定会明白殿下心意的。"

隋衡捏着药碗,目光锐利望着远处于夜色中交错纵横的齐都街道。

"孤不仅要让他明白,更要让天下人明白。"

"这齐国,便是我隋霁初送给江容与的聘礼。

徐桥大喜。

"殿下要成婚了"

"不仅要成,孤还要往全天下发喜帖,让天下万民都知道孤的喜事。如何,惊喜么"

徐桥自然乐见其成,道∶"那属下先恭喜殿下了。

隋衡特意让医官在药汤里加了蜜糖,但江蕴依旧喝不下去。

隋衡没办法,只能试着先自己含住药汁,再一点点喂到江蕴口中。

江蕴感受到那熟悉的蓬勃气息,果然张开口,吞了两小口药。

但也只是两小口,任隋衡使尽解数,江蕴都不肯再喝。

隋衡只能作罢。

江蕴半夜时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听到压抑的哭声,一怔,睁开眼,就见隋衡背对着他,腰间挎着刀,大马金刀地蹲在地上,肩膀正狠狠颤抖着。

喉间仍残留着苦涩药味儿,江蕴明白什么,唤了声∶"隋小狗。"

隋衡正颤抖的背影一僵,迅速抹了下脸,起身回到床前,紧张道∶"醒了如何还难受么"

江蕴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问∶"你在干什么偷偷哭鼻子么"

这个词,令隋衡整个人再度肉眼可见的僵了下,他堂堂隋国太子,三十万大军统帅,绝不会承认这么丢脸的事,正正神色,道∶"胡说什么,你才偷哭鼻子。"

江蕴没有继续翟穿他,说渴了。

隋衡先摸了摸江蕴额头,感觉还有些烫,不敢大意,立刻去案边倒了热水过来。医官说,江蕴如今的胃太脆弱,茶水糖水都不宜经常饮用,最好喝白水。

隋衡根本无法想象,过去的一年多时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难怪回来路上抱着他时,都快摸到骨头了。

江蕴靠坐在床头,小口小口喝着水,温热的水流流过喉咙,温度正好,舒服不少。已是深夜,客栈外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巡逻士兵整齐踏过街道的声音。

大战之后,能有如此平和景象,而不闻一丝惊乱或悲惨哭声,江蕴知道,皆是因为隋衡治军之严e。

江蕴虽然身体虚弱了些,内心却前所未有的恣意和平静。

直到此刻,他方感受到,一直以来,沉沉压在心头的重石正一块块卸去,他终于不必再殚精竭虑,担忧惶恐,而可以躺下来,静静地养病,静静地喝一口水了。

若不是四肢软绵绵,没有力气,他甚至想再伸个懒腰。

隋衡坐在一边,看他小猫一般,一口口呷着杯子里的水,总算找回些失而复得的真实感与喜悦色。

以后,他可再也不能让他离开他的视线了。

隋衡在心里想。

一想到此刻可能喝一口水,都记会激发他的胃疾,隋衡便心痛如绞,恨不得回到一年前,扇自己两个巴掌。

他真是个混账。

就算对方是敌国太子,选什么不好,非要选最烈的雪山烧刀子。

他根本无法想象,他那样脆弱的胃,是如何当着他的面,饮下那三十碗烧刀子的。

因为发热,江蕴身上出了不少汗,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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