稔冬回来,  颜婧儿吩咐她先去歇息,等陪顾景尘吃完晚饭又送他去书房后,她这才喊稔冬过来。

“听说姑娘病了?”稔冬进门就问。

“无碍,  ”颜婧儿问她:“上午让你去打听的事如何了?”

闻言,  稔冬有些犹豫。

“怎么?”颜婧儿黛眉微蹙:“是我不能听的?”

“倒不是,  ”稔冬赶紧说:“奴婢是怕姑娘听了生气。”

颜婧儿沉声道:“你只管说。”

“姑娘,”稔冬放下手上东西,说道:“奴婢去酒肆打听的,那些人喝了酒,就胡乱编排咱们大人。”

“编排什么?”

“说说大人为谋前程陷害恩师,”稔冬迟疑了下,继续道:“还骂大人不仁不义、卑鄙无耻。”

颜婧儿心头咯噔了下,问道:“可是指前丞相蔺大人?”

“正是,六年前蔺大人因科举舞弊案获罪被赐死,  其家族女眷们则流放襄州。”

见她面色还带着病态苍白,稔冬安抚道:“姑娘莫担忧,  这些个流言早就有了。”

“什么时候?”

“也就是蔺大人被赐死的第二年,大人被圣上提拔为丞相,那时候上京就开始传这样的流言,  不过后来渐渐压了下去,这几年也没人再提起。”

“也不知为何”稔冬狐疑嘀咕:“近日又突然传这些话出来。”

沉默半晌,颜婧儿点头:“我知道了,  你先出去,我静一静。”

外头那些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顾景尘为人她清楚,  可为何会传出这样的流言,  而且是在春闱这个节骨眼。

今年春闱是顾景尘主考,  而前丞相蔺大人恰好获罪于科举舞弊案。更有之,蔺大人一生清名,颇受读书人们的敬重。

这段日子上京涌入了许多举子,这些士林子弟通常年轻气盛、仗义满怀,说不准会将这些流言愈演愈烈。

如此,很难不怀疑背后有人暗箱操作。

颜婧儿心情凝重,兀自坐了会,起身问婢女:“大人此时一人在书房?”

顾景尘正在前院书房处理庶务,春闱未至,倒是先抓了一些蠹虫出来,御史台那帮人铆足了劲弹劾,闹得乌烟瘴气。

那些弹劾折子,只翻看两眼他便扔一旁,陈词滥调、老生常谈、喋喋不休,御史台的嘴巴子有时候跟骂街的妇人无异,什么话都敢说,就是不怕死。

这两日下来,折子已经摞了老高。

他仰靠在椅子上,习惯性地抬手揉捏眉心,忽而,听见外头颜婧儿的声音。

“大人在里头忙?”

“在,”小厮低声道:“此时就大人独自在里头,小的去通禀一声。”

还未等小厮敲门,门倒是先打开了。

顾景尘站在门口,目光温和地看着颜婧儿:“来了?”

他拉她进门,书房里燃了炭盆,极其暖和。门一关,隔绝了外头的风雪,屋内归于宁静。

顾景尘捏了捏她手心,将她拉坐在椅子上,又将炭盆挪近了些。

“夜里雪滑,有事派丫鬟来喊我就是,何须你跑一趟。”

颜婧儿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片刻,她倏地起身走过去坐在他膝上,然后将人抱住。

她难得显露这么依恋的姿态,卷缩着身子,像个未长大的小姑娘似的。

“婧儿怎么了?谁惹婧儿不高兴了?”

“没有,”颜婧儿摇头,默了会,闷声道:“我听见外头的流言了。”

顾景尘将她拉开了些许,与她对视:“然后呢?”

“我自然是信大人的。”

顾景尘莞尔,抬手轻抚她柔顺的长发。

“但我担心大人,这种时候有这样的流言定然不简单,我怕”

“莫怕,”顾景尘道:“这些事不足以令我忧神。”

他语气平静,从容淡定的模样莫名地安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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