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家。”……

云潆听了眨眨眼:“你们这里……校长是世袭啊?”

彤妹一愣,忙摆手:“没有的,不会的,会有新校长的,阿源对学校最熟悉,学历也最高,所以代管一段时间。”

李明在教育系统待过,比较了解,跟云潆说:“任命一个新校长得走流程,没那么快。”

况且还是这样的地方。

支教老师其实自由很多,不管是特岗还是别的公益项目,都有个期限,三年,两年,几个月,随之带来的也有很多便利,以后考研升职履历表上的资历都比别人更亮眼。

但有些位置动不得,迁来容易,想走就太难了。

如今这样的世道,李明不认为有谁会放着外头的学校不要,跑来这儿当个县城小学的校长。

不一会儿,方清源拎着一个老式的暖水瓶进来,茶杯都是用消毒碗柜高温杀菌过的,他往茶杯里下薄薄一杯底的普洱茶,沏上热水。

顿时,房间里溢满厚重的茶味。

吴海表达了一下想去祭拜老校长的想法,方清源将茶杯递给他,道了声谢,却没有答应。

尚未踏入社会的应届生顿时觉得冒昧了,端着杯子不知怎么才好。

但方清源静静看着外头,蓦地又点了个头,说:“好。”

云潆寻着他的目光看向被炙热的艳阳晒得滚烫的水泥操场,不知他究竟在看什么。

...

他换了一身衣服,宽而厚的骨架撑起最常见的白色衬衫,简单好看。衣摆敞在外头,领口松开两枚扣子,脖子上一根红绳,不知栓了什么,胸前微微鼓起一小块。

云南产玉,云潆默默觉得应该是玉。

他还剃了头。

之前略长的额发全被利落铲干净,一颗标准寸头,将之前那点书生气全铲没了,瞧着很悍,颅顶高,脸窄,五官更加醒目。

云潆有一百度近视,眯着眼费劲瞧,发现他眼尾有一枚小痣。

她原本撑着脸的手指蓦地动了动,指拂了拂脸,那里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泪痣。

小时候爱哭,哭出来的。

彤妹扭头一瞧,笑着:“难得见他穿新衣服。”

说完,落了笑,幽幽叹了口气。

老校长的墓在山上,大家立刻动身,山路窄而峭,方清源打头,彤妹压阵,几人脚尖碰脚跟地走在大山里,队伍最尾巴有人撑开一把粉红小伞,热红了脸的小姑娘友爱地往彤妹头顶挪挪。

“所以你这么白吗?”彤妹好奇,说着把伞往云潆头上推了推,“我不用,从小就黑,白不回来喽。”

云潆的职业素养一下就支棱起来,小声说:“你要觉得麻烦就擦防晒霜吧,回去我送你,管够,也不是为了白,紫外线晒多了会长斑的,打脉冲老疼叻!”

“脉冲是什么?”彤妹顺手扯了根草咬在嘴里。

云潆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比划着:“一个机器,能祛斑,但是超级疼,我朋友说肉被烧焦的感觉,她发誓闻到了肉味。”

方清源从最前头回过身,望了一眼最尾巴聊个不停的俩人。

云潆忽然就安静了。

乖乖巧巧快走几步。

半山腰抄了一条更小的路,再往前走一段队伍就停了下来。

入眼是一块墓碑,碑后一个拱起的小土包,这里虽偏僻,但碑前却不凄凉,不知是谁送上了鲜花和饼干。

方清源蹲下身,从碑顶开始轻轻拂过,沉声说:“爸,我们来看你了。”

云潆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厚重,心被压得很沉,蹲在地上的这个男人语调平静,但是她从他的背影里读出了思念。

不知彤妹什么时候采的野花,用之前咬在嘴里的野草扎成一束,轻轻放在碑前。

彤妹说:“红尖镇所有孩子都是方老师的学生、都受过他的教诲,我们都很感激他。”

于是云潆知道了——

这条路,略显僻静,但总会有人绕到这里,站一站,停一停。

路边摘的野花、山下小卖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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