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黎周周抬手摸摸霖哥儿肩膀,又去看其他人,时隔多少年了,可还能一一叫出来,“黎春、黎夏、佳渝侯佟……”

都在呢,大家伙都在。

孟止戈见了爷爷阿爷来,行完礼,乐的不成样,想到什么,顿时说:“我等会回来,等等我……”飞快就跑了去。

出了府,直奔官学。

“闵闵、闵闵,我阿爷和爷爷来了。”

姜闵读书后,最钦佩的便是顾首辅顾大人了,仰慕的是黎老板了。此时一听元宝这么说,当即是眼睛都亮了,“来、等、顾、顾大人黎老板?你等等我,我去换个衣裳。”

又成了小结巴了。

孟止戈听了音觉得久违,闵闵一兴奋激动就有些磕绊,多可爱啊。

“你慢点,阿爷爷爷长了腿也不会跑的,他们来参加我们婚事。”

“元宝你别这般说顾大人黎老板,不尊重。”

“我心里可尊重了,真的,就是话说的没正行,闵闵你说得对,我得改这毛病,你得多提点提点我……”

孟止戈站在学舍门口,隔着一道门,呲着大牙美滋滋说:“闵闵,一会见了人,你别这么客气叫的生疏,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同我一般叫,叫阿爷爷爷多好听,我阿爷爷爷心善仁厚,见了你肯定开心,你别紧张,穿什么衣裳都好看庄重。”

屋里姜闵脸都红了。

后来姜闵见了人,是乖巧紧张拘束,一张嘴就喊:“阿爷、爷爷好,学生姜闵……”有些懊恼了,他怎么就真这般叫了,而且还自称学生,如此不伦不类的。

“好孩子,我听元宝说你学问好还读书,很是上进,别紧张,已经是一家人了。”黎周周夸赞。

顾兆见了也点头,周周夸句,他点下,跟着说句就是就是。

婚礼自然是热闹,不提那些俗礼规矩,单是昔日故友重逢,就能让人痛饮好几杯,是说不完的叙旧,道不完的如今。

……一切都好,都好。

-

那年冬日,京里大雪连着好几日,天冷,化不开的雪水混着泥,空气一股冰冷刺鼻又脏的泥味。

孙明源望着结冰的水塘,抬头是灰蒙蒙的天,不见天日的灰,脚下是沾了泥混的雪,沾的他的鞋袜泥泞不堪,他就像是被缠着被桎梏一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水塘中。

越往里走,冰越是薄。

咔擦。

细微的裂痕声。

冰上穿着儒生袍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水塘下冰冷刺骨,孙明源沉沉的往下跌。

他应当是死了,被困在水塘中,宛如水鬼一般,日日夜夜受尽冰寒刺骨,脸白的如一张纸,衣摆下滴水结冰,紫青的唇,眼睁睁看着父母因他痛哭,因他争执,因他分别。

孙明源心中悔吗。

父亲送他下葬后老了许多,生了许多白发,母亲晕死过几次,以泪洗面……

悔吗。

明明尸体下葬了,可魂魄他还困在水塘之下,头七过后,每日也只有夜晚才能出来,无人看得到他,一个人被困在水中——他不是人了。

悔吗。

天气暖了,可水塘下的水依旧刺骨,那日沉塘恍惚很快离开抽身,可如今却一日日的加重,那些窒息、冰冷、痛苦,日复一日加倍的折磨着他。

悔吗。

“……我昨晚梦到你了。”梁子致拎着一壶酒,望着那池面上微微起的波澜,像是被勾了魂一般,脚下沾了沾。

师兄不要——

孙明源提醒,害怕,莫要下去了。

梁子致看着湿了的鞋袜,如梦初醒一般,席地而坐,大口大口灌着酒,不知是酒水还是眼泪,模糊了一脸,“我不该的,不该科举,不该怯懦,老怕被你拒绝连师兄弟都做不了,怕我说这些于你而言是羞辱你并非爱慕你……”

孙明源震惊。

一魂一人,一个在湖底露出半个身,一个在岸边。

今夜月色很暗,朦朦胧胧的,孙明源却看的一清二楚,师兄脸上全然的泪水,师兄这般哭,还是小时候梁伯伯去世,师兄才这般嚎啕大哭的。

师兄于他有情的。

后来水塘封了,孙明源依旧困在原地,依旧浑身湿漉,白日里他无法藏身,日日受日头灼伤,夜晚冰冷刺骨治愈,周而复始。

这是他的报应。

天一日日的晴,孙明源想,怕是要烈火-焚-身,魂飞魄散了。

悔吗。

……其实早悔了。

他愧对父母,愧对亲人,愧对……师兄。

烈日来了,孙明源缓缓闭上了眼,鬼会哭吗?他以前不知,如今一行的泪滑落。

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他不在水塘中,不用受烈日灼伤,受着香烛供奉,木牌上是爱妻孙氏明源。

师兄——

他已经死了,师兄大好年华何必娶他一个死人呢。

可就是这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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