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凉戎,从未开过战,也从未下过国书。

 第二批使团,只是一个小部落的凉人,亲族都被边军抓了的凉人,边军,让他们来,送的假国书。

 凉人,也从来没让楚擎过去送死,这一切,都是冯洛安排的。

 福三、江月生,都哭了,心里如同堵着一块大石,他们委屈,出自边军的二人,都委屈,可他们更加知晓,在边关的兄弟们,比他们,还要委屈。

 边军,从未想过要叛乱。

 他们只是想打,只有打,他们才会获得他们应有的,只有打,他们才会吃饱穿暖,只有打,即便死了,朝廷也会给抚恤金,只有打,他们的亲族,才会稍微过的好一些。

 陶若琳将面庞隐藏在帽子中,双肩抽动着。

 楚擎没有哭,他只是一动不动,瞪大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无法想象,保家卫国的边关将士,竟然,惨到了如此地步?

 军伍的俸禄,一个月,只有几十文?

 甚至不如上工的百姓,甚至,不如有些百姓一天的工钱。

 冯洛慢慢站起身,摇摇欲坠,使劲擦着眼泪,一次又一次擦着眼泪,“噗通”一声,跪在了楚擎面前。

 楚擎神色大惊,想要站起来,却磕到了桌角,险些摔倒。

 冯洛枯瘦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抓住了楚擎的腿部。

 江月生与福三赶紧跑上来,想要将冯洛搀扶起来。

 “滚,滚开!”

 一声怒喝,江月生与福三,只得紧紧咬着牙关,退到了两旁。

 英国公,边军大帅,不需给任何人下跪,因为没有人配,配的上这位老人的跪礼。

 他们的少爷不行,不够资格,他们的大人同样不够资格,哪怕是天子,哪怕是神灵,都没有这样的资格。

 “老朽,知道,知道你曾在朝堂之上,说出了一番豪言壮语,国朝,应重视军伍,重视军卒!”

 冯洛仰着头,望着早已是面色煞白死活搀扶不起他的楚擎,咬着牙说道:“你还说,管尽天下不平事!”

 “你说了许多,你也做了许多,你是好娃娃,说到做到的好娃娃,好汉子,别人不敢说的,你敢说,别人不敢做的,你敢做!”

 “老朽不怪朝廷,不怪天子,不怪太上皇,老朽知道,国朝,无钱,无粮,不是有意薄待边军!”

 “老朽只怪自己,怪自己无能,怪自己无法给边军应有的一切。”

 “砰”的一声,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楚擎双膝一软,跪在了冯洛面前。

 “大帅!”

 “说来好笑。”望着同样跪在自己面前的楚擎,冯洛脸上,升起了一团红晕:“老朽这辈子,总是求人,求了不知多少人,今日,也想求求楚大统领,去边关吧,去边关,看看,瞧瞧,将所见所闻,告知天子,告知朝臣,告知天下人,若是楚大统领当真有点石成金的本事,您救救他们,救救边军。”

 “我…”

 “老朽知道是强人所难,可边军的魂儿,不能丢啊,新卒,一年不如一年,无人再愿从军了,没有人想去从军了,边军的魂儿,是老朽,是老朽耗费的一辈子心血铸就的,敢杀,敢用命,吃再多的苦,也忠君,也要报国,边军的魂儿,是哪怕流再多的血,手无寸铁,也要用血肉抵挡在城门之下,边军的魂儿,不能丢啊,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丢了,昌朝,就完了啊,老朽的魂儿,边军的魂儿,魂儿啊,魂儿啊,魂儿,它不能丢的。”

 冯洛再次失声痛哭,趴在地上,如同一个无助,失措的孩子,嘴里不断喃喃的叫着。

 魂儿,魂儿,魂儿啊,边军的魂儿。

 是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魂儿。

 边军的魂儿,冯洛最怕的,就是丢了魂儿,丢了边军的魂儿。

 这魂儿,何尝不是大昌朝的魂儿。

 可如今,还有多少人有这个魂儿,除了边军,还有谁,有这个魂儿。

 有这个魂儿的人,都在边关,边军,也只剩下魂儿了,渐渐消散的魂儿。

 不是边军没了魂儿,而是快要没了传承。

 若是连边军都没了这个魂儿,家国不再,这才是让冯洛无数次从梦中惊醒的缘故,他怕,怕这魂儿,丢了。

 冯洛,一辈子没享过福。

 边军大帅,铸了一辈子的魂儿。

 英国公,即便到了京中,也担忧着,害怕着,怕这魂儿,丢了,不敢享福,不敢享任何一天福。

 他最看重的长子,命丧黄沙,被砍断了手,被射瞎了眼,如同那些自刎的边军,死时,带着笑容,因为他们知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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