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黎明,朦胧微光从窗牗糊着的高丽纸外透了进来。

 角落的香炉早已燃尽,空气里却弥漫着异样的甜香,地板上有散落的深青罗襦裙,精致的绯色凤头履耷拉在黑靴上,更显娇小玲珑。

 院子里,隐隐传来侍女们早起做事的声音。

 帐中呼吸绵长安静,主人家还未醒。

 萧弈坐起身。

 锦被滑落,露出肌肉精悍的胸膛,胸膛上还带着几道红色挠痕,像是昨夜惹怒了谁家的猫崽子。

 他望向枕边人。

 小姑娘睡得又香又沉,不经意地噘着红润的小嘴,下唇还残留着咬破皮的浅浅血痂。

 鸦青的长发,堆云似的散落在枕间,掩映在长发后的小脸,虽然依旧莹润娇美,却因为洛阳一行,而显得清瘦了些。

 跟着他,她总在吃苦。

 萧弈倾身,慢慢吻了吻她的眉心。

 带着薄茧的大掌,一下一下地轻抚过她蓬松的鬓发,像是舍不得就在此刻离去。

 院子里传来鸡鸣声。

 仿佛在提醒他,他该回宫了。

 萧弈替南宝衣掖了掖被角,轻声:“南娇娇,我走了。”

 不敢惊醒小姑娘,他轻手轻脚地出了床帐。

 他捡起地上散落的常服和黑靴,一件一件穿好。

 他对着铜镜整理发冠。

 帐中,南宝衣睁开丹凤眼。

 她咬着一缕发丝,小心翼翼地挑开厚重的帐幔,从铜镜中窥视他。

 铜镜里的男人,墨眉入鬓,容颜俊美,是她爱慕多年的人……

 她真舍不得他走。

 也舍不得与他在朝堂上作对,哪怕只是假装出来的作对。

 少女悄悄红了眼尾。

 内室依旧光影昏惑。

 萧弈早已注意到铜镜里多出来的那双丹凤眼。

 亮晶晶的,纯真而又深情,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看着那双丹凤眼一点点泛了红,心头犹如刀割般难受。

 于是他不敢再看,只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转身走出寝屋。

 他怕再看,他就走不了了。

 门被轻轻带上。

 南宝衣放下帐幔,仍旧躺回帐中。

 盯着帐幔顶部发了一会儿呆,她侧身转向萧弈睡过的地方。

 摸了摸被褥,这里似乎还残留着二哥哥的温度。

 她想着昨夜的温存,想着熬过沈姜这一道劫难,她就能正大光明地和二哥哥在一起,不必再戴上假面,也不必再受人委屈……

 她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心里不那么难过了。

 她拉起被褥,把自己整个藏进温暖的被窝里。

 ……

 今儿是宁繁花敬茶的日子。

 南宝衣带着荷叶往松鹤院走,荷叶着急地叭叭个不停:“小姐也是,昨夜明明回房回得那么早,按道理睡够了才是,怎么今天却起不来?这么要紧的日子,小姐一个人迟到,肯定会被看笑话的!”

 南宝衣步履如风。

 她也不想迟到啊!

 可是昨夜……

 少女面颊绯红。

 她和二哥哥闹到四更天才睡,二哥哥走后,她躺着躺着就睡过了头……

 主仆二人已经走到正厅前。

 厅堂里笑闹声不绝,大家都已经到了,茶也敬过了。

 南承礼和宁繁花坐在一起。

 两人说话时,偶尔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深,当真是新婚燕尔柔情蜜意。

 南宝衣踏进门槛,笑道:“是我不好,错过了嫂嫂的敬茶礼,这份礼物,当我补偿嫂嫂!”

 宁繁花连忙站起身。

 她接过南宝衣的礼物,拉住她的手寒暄起来。

 南宝衣一边侧耳倾听,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大伯和大伯母去得早,宁二姐姐嫁进来,就是大房的掌家主母,大哥哥真心疼她,祖母又很爱怜她,再加上要当母亲的缘故,宁二姐姐的眉梢眼角散发着奇异的光彩,是幸福极了的模样。

 南宝衣还记得初次看见宁二姐姐的时候,她在陆家受尽委屈,身形消瘦单薄,眉梢眼角总有一股怨气,行事举止也很怯懦。

 哪有如今的神采。

 可见嫁做人妇之后的心境,与夫家的善恶关系很大。

 她跟着宁繁花笑起来。

 在厅堂坐了片刻,余味突然匆匆进来,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南宝衣见众人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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