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竹竿,把落水姑娘捞了起来。

 湖面上正是瓢泼大雨。

 南宝衣赶紧钻进乌篷船仓,抱着湿透的身子连打了两个喷嚏。

 萧弈跪坐在芦苇编织的席子上,越看,越觉得此女熟悉。

 他伸手,捋开少女挡在脸颊上的漆发。

 琉璃灯火的映照下,少女小山眉,丹凤眼。

 他熟悉至极。

 可是,如今那副娇美清嫩的容颜,却多出了烧伤过后的痕迹,在暴雨轻舟的夜里,很是吓人。

 “南娇娇……”

 萧弈面色微凝。

 世上没有完全一样的树叶,也不可能存在容貌一样的人。

 这个脸颊烧伤的姑娘,是南娇娇……

 她竟然落魄成这副模样!

 沈姜,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南宝衣哆嗦着,注意到船中郎君神态古怪。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眼尾逐渐泛红,甚至还伸出手,如情人般轻抚她烧伤的面颊。

 长夜里暴雨倾盆,湖畔小船,孤男寡女,气氛暧昧。

 她垂眸,看着郎君白皙修长的手。

 他肯定是把她当成了上船买卖的贵妇人,他这是在勾引她!

 可她是那么洁身自好的姑娘!

 她才不会碰这种鸭子!

 南宝衣咬牙,又看了两眼郎君的美貌,不知怎的,满腔的怒意悄然化作似水柔情,本该脱口而出的责骂,更是变成了羞赧问价:“你一夜须得多少银钱?你看我能赊账吗?”

 萧弈:“……”

 沉默片刻,他面无表情:“你傻了?”

 不等南宝衣说话,他见她浑身湿透,怕她染上风寒,便主动为她解开襦裙系带:“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当务之急,是先为你更衣。”

 南宝衣呆愣愣的。

 郎君竟然这样急迫,连前戏都不要!

 她低头,看着郎君为她解开襦裙系带。

 她穿的是天碧色纱裙,郎君指尖修长温润,灯火下泛着莹白色泽,犹如寒烟笼玉树,随着黛绿系带上下翻飞,很是养眼。

 南宝衣不禁感慨,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小倌儿,连襦裙系带都解得如此娴熟!

 这般娴熟的小倌儿,怕是价格不菲。

 也不知是按时辰收费,还是按次数收费。

 今夜,她怕是要倾家荡产……

 萧弈给她褪下襦裙。

 小姑娘的亵衣也都被湖水打湿。

 他认真道:“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南宝衣向来是个会享受的性子。

 她羞怯:“那还是你来吧,你比较熟。”

 萧弈:“……”

 总觉得哪里不对。

 明明是怕她染上风寒才为她更衣,小姑娘一脸娇羞是怎么回事?

 然而时间紧迫,他没有深思,动作极快地给她解开亵衣。

 他转身,打开箱笼,从里面翻出自己的丝绸中衣。

 正要给她换上,却看见小姑娘大大方方躺在编织席子上。

 丹凤眼噙着三分害怕七分期待,正亮晶晶地看着他。

 她软声:“我是跟姐姐吵架,偷偷跑出来的。我,我还是云英未嫁的闺女,你怜惜着些,轻点儿。”

 萧弈:“……”

 云英未嫁?

 这下,他确信南娇娇的脑子出问题了。

 她记不得他了。

 恐怕,也记不得她的过往。

 她口中的“姐姐”,应当是与她一路结伴来到长安的南胭,这两姐妹一向你死我活,能安然无恙地走到长安,证明南胭也有问题,她恐怕,也丢失了记忆。

 萧弈抓着中衣的手,紧了又紧。

 他怕她染上风寒,于是先把中衣丢给她,沉声:“穿上。”

 南宝衣被中衣兜了满头。

 她坐起来穿好衣裳,红着脸质问:“你不愿服侍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虽然不算富贵,又容貌丑陋,可我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你只是个小倌儿,你怎么能——”

 萧弈抬起食指,抵在少女的唇前。

 南宝衣怔住。

 郎君的指尖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山水香。

 是她熟悉的味道……

 “南娇娇,你记不得过往了?”

 萧弈垂着眸子,看她。

 小姑娘虽然不矮,但穿上他的衣裳,仍旧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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