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一丛弯弯睫毛掩下一抹慌乱与惊悸,放下毛笔,轻轻道了一声佛号,白皙如玉的脸蛋儿上显出羞涩、茫然、困惑的复杂神色。

  “师父所言静待机缘……难道应在他身上吗?”妙玉抬眸看向烛台,目中倒映着一簇跳动不定的烛火,心神不宁,就想为自己扶乩,卜上一卦。

  “此刻心思不静,也难以卜卦,待沐浴更衣,焚香祷祝才是。”

  “姑娘,热水准备好了。”这时,一个小丫头过来,低声唤道。

  妙玉素有洁癖,纵然是在冬日,也几乎是每两日沐浴一次,如是夏日,几是一日沐浴一次了。

  事实上,如妙玉呆在牟尼院,在其师已圆寂的前提下,平时饮食起居已经难以支撑这位官宦小姐的精致生活,陆续以金银器皿典当度日。

  这也是在接到王夫人邀请,入得贾府之后常居之故,不仅得以托身庇护。

  可以说,按着原著,贾府几乎不让居住在栊翠庵上的妙玉,操心甚么日常用度。

  妙玉挥了挥手让小丫头退下,缓步入得里厢,厚厚的帏幔自金钩上,在身后落下,绕过一扇屏风,浴桶之中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去了外裳、里衣,削肩、雪背在橘黄灯火下现出,映照在玻璃屏风上,身影曼妙玲珑,凹凸有致。

  妙玉垂眸而下,目之所及,光洁一片,恍若剃度,不由蹙了蹙眉,目光幽晦,心头涌起一股烦躁。

  她生来即为不祥之人……

  所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妙玉压在心头的一抹复杂心绪,迈着嫩菱的小脚,踏过竹几,伴随着“哗啦啦”声中,进入浴桶。

  ……

  ……

  却说,贾珩这边儿离了惜春院,走了没多久,回到内厅,迎面正好见着绿色掐牙背心的晴雯,快步而来。

  “公子,正要寻你呢,珠大奶奶的丫鬟碧月过来寻公子呢。”晴雯近前,俏生生说到。

  贾珩点了点头,道:“原就准备过去呢,她人呢?”

  这时,走了没几步,已瞧见听到屋外动静,挑帘出来的碧月。

  碧月是个年岁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见着贾珩,连忙行礼,神态有些忸怩。

  “大爷,我家奶奶都在家里备好了酒菜,恭候着大爷过去呢。”

  贾珩沉吟下,道:“走罢。”

  对一个孀居的寡妇而言,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邀请于他以作照料……

  这才是他没有拒绝的缘故。

  荣国府,李纨所在的院落,厢房中早已掌了灯,可见人影憧憧,小声说话声音。

  李纨着一身葱绿底色衣裙,衣领处绣有一朵淡黄色小雏菊,其人梳着桃心髻,头戴一支碧色珠钗,额头系着抹额,此外再无装饰,白腻脸蛋儿不施粉黛,与丫鬟素云坐在厢房中,张罗着菜肴。

  一旁着石青色圆领衫的贾兰,端坐在一方长漆木小几后,就着灯火,凝神读书。

  虽是初五,万家欢庆之时,但贾兰在李纨这位“慈母”的教导下,仍不敢懈怠,复习功课。

  素云在瓷碗上放下一双筷子,轻声说道:“奶奶,这珩大爷这般忙,一会儿别是不来了吧?”

  李纨秀眉蹙了蹙,放好酒壶、酒盅,道:“他是个信人,既让三丫头过来知会,定不会爽约。”

  想起初见之时,那位珩大爷还借了兰哥儿两本书,她到家中索要,见到那一幅对联,其上所记还有印象。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只是,这才多久的光景,出身陋室寒巷的少年,已是东西两府地位尊崇的珩大爷。

  不得不叹,人生际遇之玄奇。

  就在李纨辗转思量之时,忽地外间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奶奶,珩大爷过来了。”

  “兰哥儿,你珩叔过来了,随为娘去迎迎。”李纨面上一喜,轻声唤道。

  “哎。”贾兰连忙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书,眉清目秀的小脸上,同样见着喜色。

  他方才饿了有一会儿了,闻着饭菜香气,只觉腹中饥渴,眼冒金星。

  可算是来了……

  李纨与贾兰出了厢房,立身在廊檐下,见着提着灯笼的碧月身旁那身形颀长、丰仪俨然的少年,唤道:“珩兄弟,你过来了。”

  一旁的贾兰,近前小大人一般,拱手唤道:“珩叔。”

  贾珩见到迎至廊檐下的母子二人,点了点头,致歉道:“让嫂子久等了。”

  听到“嫂子”称呼,李纨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素雅秀美的玉容上笑意不减,轻声道:“也没多久,也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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