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块是左颞骨,这一块是下颌骨,你说的白净这块是右颞骨。”陈朝颜在说了骨头对应的名字后,将左颞骨和下颌骨拼到一起,之后点着两块骨头交接部分的发黑处说道,“发黑的只有两块骨头交接的部分,中毒不可能只毒这一块。”

 冯守道虚心求教道:“那这是……”

 “周忠才是如何死的,王爷可还记得?”陈朝颜抬眼看向谢玄。

 “被人拳击耳根部位,在延髓出血瞬间,以匕首刺入心脏,使其发生尸体痉挛,以伪造自尽的目的。”谢玄瞧她一眼后,配合地说道。

 “不错。”陈朝颜莞尔的勾一勾唇角后,目光落回左颞骨和下颌骨交接的部分,“在北芦县时,那位衙役的话提醒了我。打击耳根部分,震动脑干,使其延髓出血来伪造尸体痉挛的自尽现场,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必然是先有成功的前例,才让凶手再次选择了用这个方法来杀人灭口,以逃脱罪责。”

 冯守道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道:“陈姑娘是说,王凡的娘就是这个前例?”

 “她是不是前例我不知道,但从这两块骨头发黑的血污以及碎裂的痕迹来看,凶手在杀她之时,显然力道还没有杀周忠才时,控制得那么恰到好处。”陈朝颜说。

 冯守道稍稍斟酌片刻,又偷偷看上谢玄两眼后,仔细问道:“就算是第二次,也很难控制得那么恰到好处吧?”

 陈朝颜眼底划过几分细碎的笑意,“是不是很难控制,那就要看冯大人的决心了。”

 她以前也办过杀人后,在受害者身上抛洒糯米,意味封锁被害者魂魄,让被害者无法化为鬼魂报复的案例。因而对王达在被害者坟堆里放置枪头镇魂一事,她多少还是相信的。

 只是谢玄推算出来的枪头至少已经放置三年,而王凡的娘却是五六年前被害。中间有的两三年时间差,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才导致了王达在她坟堆里放置枪头的行为。

 除去几个闲差,郡守府上下有品无品的官员,都被关进了北牢,唯有冯守道和他带来的赵无为独善其身。他急于在谢玄跟前表现,这又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陈朝颜自然乐于成全。

 冯守道暗含感激道:“陈姑娘放心,最多两日,我必会让王夫人交代清楚。”

 知道他是在借她向谢玄表忠心,陈朝颜略显平淡的‘嗯’了一声。冯守道并不介意,向着谢玄揖过手后,便快步去往北牢。

 陈朝颜举着红纸伞,借着光屏的放大功能,又仔细地检查了两遍尸骨。确定没什么遗漏,她才搁伞起身,走到放置着玉佩与衣物残余面料的桌子跟前,翻看两遍后,让若兰带去北牢,给王凡辨认。

 随后,她脱下手套、摘下口罩,又脱去防护衣,就着月见端来的水净过手后,便回了眭元堂。

 她饿了。

 在等饭菜上桌的间隙,灌上两口热茶暖好胃后,陈朝颜看向跟着回来的谢玄,“可以再审一回赵娘子。”

 “周忠才被害现场近于完美,赵娘子如果是第一次和周忠才打配合,不可能如此干净利落。”

 “另外,先前审赵娘子时,她一直三缄其口。直到王爷对王凡用水滴刑,她才状似迫不得已地开了口。明面来看,她是为护外甥心切。但在刚才,我认真想了一下。赵娘子如果真是护外甥心切,才被王达胁迫着做下一桩桩错事,那在王爷抓捕了王夫人一家老小后,她应该如王凡一般积极检举才对。毕竟,王凡的前程早已经被王达毁了,且王爷亲自督查王达案,王达几乎没有再翻身的可能。”

 谢玄把玩着茶杯,“陈姑娘认定王达就是凶手了?”

 陈朝颜扬眉,“王爷有不同的意见?”

 “那倒没有。”谢玄勾着一侧嘴角,“只是陈姑娘一直强调要用证据说话,还有那个什么完整的证据链。当初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陈姑娘尚坚定地认为马淮是被冤枉。而今仅有各人口供和几枚还不确定是不是王达放置的枪头,陈姑娘怎么就确定他就一定是凶手了?”

 陈朝颜似笑非笑,“不是王爷先确定的是他吗?”

 谢玄挑眉。

 陈朝颜道:“王爷打从一开始就不认为马淮是凶手吧?否则,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王爷绝不可能仅仅因为我的怀疑,就支持我重找证据。”

 私采铁矿事关重大,仅凭一个年轻气盛的马淮,还不足以担起一郡之职的负责人。早前,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破案上,没有空余心思琢磨他的所行所为。是在观音寺的后山,她无意挖出捣马突枪的枪头时,他从容不迫地下着各种命令,才让她渐渐反应过来。

 她不相信马淮是凶手。

 他同样不相信。

 只是证据确凿。

 想要推翻,就得另寻突破口。

 她被困在已有的证据里,找不到新的突破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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