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不知她心中所想,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歪靠着凉枕后,将双腿搭到矮凳上。在侍书、文墨上前来为他捶腿、捏肩之际,他颇有兴致地问道:“证据链是什么?”

 知道他只是随口一问,或许根本就不过心,但抱着纠正他的观念就要从细小处做起的想法,陈朝颜还是认真地回答道:“证据链是指所收集的人证、物证或口供等证据能够互相印证,并能够完整地证明其犯罪过程的证据体系。以马淮为例,虽然目前所找出来的物证、人证都证明他就是杀害周忠才、石志和李二的凶手,但他不认识李二,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以马淮为例……”谢玄跟着低声念上一遍后,冁然道,“马淮说不认识李二,只是他说,可没有证据证明他的话就是真的。换句话来说,除了不认识李二,就目前所找出来的物证、人证,全都可以互相印证。”

 陈朝颜:……

 这是事实,她无法反驳。

 谢玄瞧着她想说却又无法说的哑然模样,无声地勾着嘴角笑了起来,“陈姑娘其实也知道吧,以目前的证据而言,完全足以给马淮定罪了。”

 是这样没错,但……陈朝颜极力争取道:“是,就找出来的那些证据而言,的确可以给马淮定罪了。但王爷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是马淮,王达之流为何要包庇他?”

 谢玄慢悠悠提醒:“陈姑娘是不是又忘了,两年前,马淮曾在张洼村犯过案。此案若非前些时候他的大伯和小叔为求自保将他供出来,周忠才一死,可说就云消雾散了。同理,如果他在此前犯过类似周忠才的案子,因为没有涉及到自身安危,没人站出来供述,也是很正常的事。”

 顿一顿,他又再次道:“凶手有两人,但不代表这两人就一定要在郡守府。”

 这个的确有可能,陈朝颜赞同地点一点头后,便想说出应对之法。但在话要出口的瞬间,对上他揶揄的双眼后,忽地就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他咄咄逼人的原因!

 微微闭眼,将翻江倒海的情绪都压下去后,陈朝颜偏头看向外面的风景。

 月见不解地问侍书:“陈姑娘怎么了?”

 侍书看一眼陈朝颜,低声道:“陈姑娘太执着于马淮不是凶手的结论,以至于心乱了。”

 是呀,她的心乱了。

 她继续查这个案子的目的,是为了抓住真正的凶手,而不是为了给马淮翻案。是以,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像刚开始查这个案子时一样,整合所有证据梳理线索,之后明确侦查方向,再进行排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抓住一个猜测,去推翻已有的证据。

 谢玄正是看出她走错了方向,才会将计就计地用她走错的方向,驳击她的猜测,让她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幡然悔悟。

 “这萎靡不振了?”见她久不说话,谢玄揶揄。

 “没有。”陈朝颜回过头,目光平静而诚挚,“只是在思考,要如何感谢王爷。”

 “思考好了吗?”谢玄懒洋洋地问。

 陈朝颜莞尔地勾一勾嘴角,“王爷帮我参考一下?”

 谢玄轻笑,“说来听听。”

 陈朝颜微微思索了片刻后,慢慢说道:“借契上留有指纹的八人都有可能是凶手,这是毋庸置疑的。八人中,冯大人和赵无为在周忠才遇害当晚一直留在郡守府,有守衙的衙役作证,且冯大人不会武功,赵无为则从冯大人为官以来,一直追随在他左右,两人算是共同体。两人与银钩柜坊都没有交易往来,更重要的是,他们是上半年才来的卢阳郡。大魏的郡守和知县,都是四年一更换。下一次会更换到何处,决定权在吏部。也就是说,冯大人和赵无为是周忠才为权为钱的背后主谋之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然微乎其微,那就可以暂时排除他们的嫌疑。”

 谢玄点头,“继续。”

 “孙伯是两年前进的郡守府,在进郡守府之前,他是在家宁县县衙供职,这个没有办法说谎,所以出身算是简单明了。另外,从他自身条件、家中条件以及人员流动情况来看,他是凶手的可能,也同样微乎其微。”陈朝颜说。

 谢玄再次点头。

 “马淮……”陈朝颜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家中经营着药铺,可称得上对人体熟悉。是郡守府司法曹下的司法史,也可称得上是有反侦察能力。另外,他参与过包家灭门惨案,且会武功。再加上排查出来的种种证据,他无疑是最有可能的凶手。”

 “至于他过往有没有犯过类似周忠才同样的案子,我的主张是,等回卢阳郡后,着重查他入郡守府的起因,比如是因权,还是因钱。”

 谢玄眼底划过丝丝缕缕的赞赏,沉着、冷静的陈朝颜又回来了。

 “除此外,”在她看过来时,谢玄收敛住情绪,稍稍补充道,“还可以着手查一查,是否有在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盗取其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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