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庄长辛自己先笑了:“要是从前,这话我是不敢说的,可如今的陛下虽然比从前更难测些,可是陛下没杀陈守章,我倒恍惚觉得陛下现如今是有一颗向好之心的,此心难得,为君者身上,更是难得百倍。”

 庄长辛走了,李从渊看看自己面前堆叠的奏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只拿在手中。

 他们的陛下啊,自幼顽劣,却在权术一道上天赋异禀,这些,李从渊如何不知道?

 总说陛下喜怒难测让朝中惧怕,满朝文武惧怕的是一个喜怒难测的昏君?非也,群臣怕的,是一个精明透顶又以权为术,不在乎群臣生死,也不在乎百姓苍生的君主。

 如果说整个大雍就是一艘在风雨飘摇的船,精于权术的君主是不会去填补船上漏洞的,他只是会想只要将人一批批推进水里,他就是能活到最后的那一个。

 当今陛下如此,被人称赞贤明的先帝也是如此,就算是至今还被怀念的先端盛太子,也不是不通权术之人。

 李从渊为官几十年,见过最多的就是被推进水里的人,那些人里有他的恩师、同僚、挚友和死敌。

 “向好之心?”

 轻轻呢喃这四个字,李从渊将茶一饮而尽。

 “曹家运了价值四十万白银的财物送到了户部!”

 听到传信之人的这句话,李从渊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四十万两白银?”

 “是,寿成侯夫人带着曹家两个儿子亲自将东西送到了户部,还穿着素衣要进宫请罪。”

 同样的消息传到了西苑的朝华苑就更晚了些,一鸡收了折子,转身走进朝华苑,召来了自己最信任的小太监。

 “你拿着我的腰牌赶紧出宫去寻了陛下,将这消息呈给皇爷。”

 说完,一鸡又犹豫了片刻。

 “罢了,你去寻三猫过来朝华苑守着,再给找一身在宫外穿的衣裳,我自己去寻皇爷。”

 自从皇爷登基,一鸡出宫就都是随驾,就算皇爷偶尔出宫玩儿也都是二狗或者四鼠陪着,他换了一身玄色的交领棉袍,摘了头上的三山帽换了唐巾,对着镜子一看,自己先愣了下。

 替他张罗的三猫口里啧啧有声:“鸡老大,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这么一看倒像是个二十出头刚中举的嫩书生。”

 “休要胡沁,二狗不在,你带着人守好了门户,出了岔子可不是小事。”

 三猫哪里不知道?脸上嘿嘿笑着,嘴里说的话却实在:“鸡老大你放心去就是,我保管你出去的时候这里啥样,回来的时候还是啥样。”

 一鸡抬脚就要往外走,三猫一边送他嘴里一边啰嗦:“上次皇爷让四鼠包回来的那个醉仙楼的烤羊着实鲜嫩,就是有点少,我怀疑那贼耗子是偷摸藏了不少自己吃了,鸡老大你出去可盯好了,要是皇爷又让你们包什么带回来赏了咱们,可千万别让那贼耗子自己揣了。”..

 在朝华苑门前翻身上马,一鸡差点儿先赏了三猫屁股上一个大脚印子。

 这只胖猫,总没个正形,也难怪皇爷总想踹他。

 沿着角门出了西苑,先沿着河边走了一截,过了桥,又斜插几个胡同就到了鼓楼大街上,一鸡挥手让护卫自己的几个东厂番子散开分头去找人,自己也牵着马走在了热闹闹的大街上。

 一鸡生得俊秀,一张面皮白得像是玉,平时在宫里低眉顺眼尽力地不惹眼,好歹也遮掩住了,现在走在大街上抬头找人,实在是一位极让人瞩目的俊美公子哥儿。

 坐在杏花楼的二楼沈时晴远远地就看见了他。

 “姐姐你看,那人是不是一鸡?”

 林妙贞正在端详刚买的一把精钢好刀,拨冗看了一眼:“还真是一鸡,咱们在宫外就别叫他一鸡了。”

 说完,林妙贞将身子探出去对着一鸡挥手:“方公子,上来坐坐?”

 吓得沈时晴一把将言行都过于奔放的林妙贞给拽了回来。

 林妙贞也觉出不妥,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下次出来还是穿男装吧,我看一鸡都要给吓成乌鸡了哈哈哈哈!”

 被皇后娘娘当众招呼,一鸡哪能听不见?一会儿就到轻手轻脚地到了杏花楼的二楼。

 正是饭点儿,他们家皇爷和娘娘的面前摆着刚蒸好的鱼,葱油香气铺面袭来。

 沈时晴看向一鸡:“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让你急急忙忙寻了过来?”

 一鸡低着头,将手里的折子递了过去:“寿成侯夫人带着家里的公子一起将四十万两白银送到了户部。”

 沈时晴愣了下,有些意外地打开了折子。

 据她所知,昨天下午的时候太后还在宫里下旨让寿成侯夫人进宫,没想到寿成侯夫人不仅没有进宫,反倒是顺了她这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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