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大太监从前都得过,其余三人却一向只穿太监的圆领袍,二狗从前也是如此,现在却要将御赐的袍服穿在身上给自己撑场面了。

 他要用这身衣服提醒旁人他从前受过的荣宠,却也彰显了他如今的失宠。

 「这些日子,你在宫中受了不少委屈。」

 沈时晴语气轻缓,一边说,一边继续研磨着研钵里的石头。

 只这一句话,二狗几乎要流出泪来。

 皇宫大内是天下一等一的势力地方,他一失宠,有的是人想把他给拉下去,就算有一鸡三猫的回护,可越是如此,别人就越是乌眼鸡似的等着挑了他的错处。

 初时,二狗还安慰自己,皇爷并不是真的厌了他、弃了他,是专门让他结交赵勤仰的,可天长日久,他心中越发不能笃定了。

 那可是皇爷!皇爷想要用人,天下之人谁不趋之若鹜?他一个犯了事的太监,哪有什么本事能让皇爷就非用不可了?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至今已经三个多月了,二狗只觉得自己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活得更难。

 如果说从前他还有几分觉得自己身上的圣宠是自己杀了张玩之后应得的,现在他已经不敢这般想了,陛下当年能用他是因为一鸡举荐了他,一鸡举荐了旁人,又或者旁人举荐了旁人,陛下照样用得,照样杀得了张玩!

 今日皇爷对他说这句话,就是皇爷还要用他!

 「皇爷,奴婢这些日子也着实算是尝了些冷暖,日夜自省,方知道从前得了皇爷的恩宠不过是一时命好,奴婢从前是猪油蒙了心,才不把这福分放在心上。」

 这话听着还真是认真自省过了。

 「人情冷暖?那英郡王府是对你冷,还是对你暖?」

 「回皇爷的话,旁人因奴婢失宠都远着奴婢,唯有英郡王世子赵勤仰,非但不远着奴婢,给钱送东西倒比从前更勤了。」

 沈时晴点点头:「起来慢慢说。」

 二狗立刻站了起来,束手低头姿态恭谨:

 「皇爷,这三个多月来,英郡王世子赵勤仰总共给奴婢家里送来了白银五万两,黄金三千两,上好珍珠两斛,奴婢一开始不肯收,只作推拒之态,赵勤仰却毫不气馁,只让人每七八天就带着厚礼往奴婢家里来上一趟。如此过了两个月,一鸡使计让奴婢和内库总管太监闹了一场,奴婢吃了些亏,等再回了家,知道英郡王世子又送了东西过来,便不再推拒了。」

 二狗将戏做了全套,当年刘备对诸葛亮三顾茅庐,他是连同一鸡一起布下了大局,让人眼睁睁看着他在宫里混得一日不如一日,甚至跟从小亲厚的一鸡都生出了嫌隙来。

 赵勤仰不肯停歇地来送东西,不过就是笃定了他二狗要在窘迫之中无路可走最后入了他

 的瓮中,他便这般演了一场,让赵勤仰觉得他自己料事如神。

 「赵勤仰本人,你可曾见过。」

 「回皇爷的话,奴婢未曾见过他本人,倒是见过他身边的一个亲信,是英郡王府的仪卫舍人,名叫宋金成。」

 陶杵在研钵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沈时晴轻声说:

 「赵勤仰明明被朕软禁在了宁安伯府,他手下之人倒是在燕京城中畅通无阻。」

 「启禀皇爷,赵勤仰让奴婢有事就去弘善寺寻一个叫圆济的和尚,奴婢只记下了,未曾派宫里的人去查,只怕打草惊蛇,倒是让奴婢的娘去弘善寺烧香,又让奴婢的弟弟趁机打探了一番,那圆济是十几年前就在弘善寺挂单的老和尚了,因他精通佛法,和燕京城中不少高门显贵都有往来。奴婢按照宋金成所说的略作试探,那圆济果然是英郡王府安插的探子。」

 说完,二狗闭上了嘴低着头。

 事已至此,他也能察觉这英郡王府所图甚大,若他赵勤仰只是想结交御前太监,那就更该去烧热灶,而不是在他这失宠的太监身上押宝,等他知道了英郡王府竟然在十几年前甚至更久的时候就在燕京安插了钉子,他想要不明白都不行了。

 英郡王,一个偏安一隅的藩王,他竟然想造反!

 「从前是安插一个钉子花费十几年,现在对你的百般引诱竟然都有些操之过急。」

 眼看着绿松石渐渐成了粉末,沈时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在急什么?」

 二狗没有吭声。

 答案昭然若揭。

 沈时晴拿起三猫端来的清水倒进了研钵之中。

 看着孔雀石的绿色渐渐溶于水中,沈时晴轻轻地出了口气。

 「他急,倒也不是坏事。」

 越是急切,越是会病急乱投医。

 越是什么人都想拉到他自己那边儿去。

 「二狗,想办法告诉赵勤仰,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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