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落叶,柳氏看着面前清瘦的女子,轻声说:

 “阿晴,你是什么意思?”

 在柳氏有些迷惑又有些惊骇的目光中,“沈时晴”笑了:

 “柳姨母,谢家心思早就定下了,沈时晴如今还活着,也不过是因为谢凤安不愿意为妻守制罢了。”

 妻死,夫守一年,一年的时间倒是不长,只是谢文源心心念念的军功却耽搁不了,他们要尽快娶冯氏入府,沈三废反而还不能死。

 既然沈时晴不能死,谢家也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休妻,可是沈时晴毕竟是谢家恩人之女,又是个孤女,就算犯下滔天大错,恐怕也未必能真休了,真的在燕京城里闹出风波,丢人还是他们谢家。

 另一条路,就是逼着沈时晴自请下堂,一个无权无势地下堂妇,关上一段时日再随意处置了,对谢家反倒是最有利的。

 因为这个念想,谢家这才一步步把沈时晴逼到了自残身子写下血书求援的地步。

 然后就碰到了他这个换了魂过来的赵肃睿。

 柳氏缓缓跌坐在了身后的文椅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她回过神,就看见“沈时晴”又端起一盘羊肉饺子吃得正香。

 “阿……阿晴,谢家好歹也是勋贵人家,你、你也别胡思乱想那么多,等、等我去闹了一番,他们……”

 柳氏胡乱说了几句话,却连她自己都不信。

 终于,泪珠儿从她的眼睛里滚落,她捂着脸哀嚎一声:

 “小阿晴,你的命怎么这般苦啊!”

 苦么?

 这等危急时刻偏偏让他堂堂昭德帝替了过来,赵肃睿觉得这沈三废就算什么都废,运气嘛,还是有几分否极泰来的好。

 不对,这么一想,岂不是他的运气不好?

 赵肃睿深感晦气,说话的语气也不耐烦起来:

 “柳姨母你别急着哭,你又不是孟姜女,能把谢家给生生哭塌了,你要是真想帮我的话,你可有办法联络上荣禄大夫家的夫人?”

 柳氏收了泪,用细绢帕子擦了擦眼睛,看向“沈时晴”:

 “阿晴,荣禄大夫府上可是外戚呀,你姨丈身为国子监监丞乃是朝中清流,一向不与外戚往来……”

 看着柳氏为难地摇了摇头,赵肃睿在心里“啧”了一声,他就烦这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装模作样不跟外戚往来,要是他们自家的女儿当了皇后,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这等骨气跟自己女儿来断了往来。

 国子监监丞,正八品,大朝会都在个末尾站着,指望他往宫里送消息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养只鸽子。

 再吃几个羊肉饺子,赵肃睿嘴上觉得不够,肚子里却已经饱了,他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又擦了擦嘴:

 “柳姨母,我不能回谢家,还得防着谢家对我再下杀手,劳烦您给我寻几个得用的护院……”

 正说话时,赵肃睿透过窗看见一个小婢女匆匆从院门处进来。

 “二少夫人,府里又来人了!”

 来了什么人赵肃睿也不怕,他大声道:“图南培风,拿上你们的剑,咱们再去会会谢家的人!”

 见从来文弱的“沈时晴”素手一挥仿佛就要带人冲杀出去,柳氏看得目瞪口呆。

 谢家到底对她们家小阿晴做下了多大的孽呀!

 “你们速速去探,来了多少人,多少车,多少马,带了什么兵器!”

 小丫鬟也从没见过自家夫人这般“豪气干云”的样子,呆愣愣地说:

 “二少夫人,没有兵器,就是几个押车婆子,把府里二少爷的妾室都送了过来。”

 “妾室?”

 赵肃睿皱起了眉头。

 院门洞开,一群莺莺燕燕穿着罗裙绸袄抱着金银细软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

 “少夫人!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呀!二爷接了一个冯家的小姐进府,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夫人!夫人呀!奴婢不敢居功,也给谢家生了一对儿女,如今孩子都在府里,只把我们赶了出来,这可让我如何活呀!”

 看着成群的女人带着眼泪和脂粉香气向自己扑过来。

 自封上柱国大将军、天下兵马大元帅、靖边抚威将军,擒杀漠北各部首领、将漠西各部远逐数百里,一振大雍数代积弱的昭德帝,只说了两个字

 ——“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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