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这个女儿不可能是范·巴斯滕的“婚生子女”。voc的职员们极少会带家眷来东印度:巨大的开销、旅途和工作地点的风险都使得他们宁可忍受短则五六年,长则二十年与家人分离的生活。

 象范·巴斯滕这样的收入尚可的职员,往往会在驻扎地点和东南亚的土著妇女或者华人、日本人移民的女子同居,生育子女。显然,眼前的安娜就是这么一个混血孩子。

 从她能讲闽南话来看,她的母亲应该是从福建来得。不过昨天在范·巴斯滕那里可没看到有女人啊。

 “你为什么跟着我们?”崔云红问道。

 “你一个人跑到海滨,不怕被人掠卖为奴吗?”崔永芳很严肃地说道,“这里虽说是素丹王的都城,可是海滨并不安全。

 “我当然不怕。”安娜亮出了藏在身后的刀鞘,“我有刀。”

 “如果我现在动了坏心思,把你掠走呢。”崔云红觉得好笑,“你父亲有办法救你吗?”

 “这……不可能……你们是爸爸的生意伙伴。”

 “生意伙伴怎么了,照样把你抓去卖了当奴隶。”崔云红做出一副“邪恶”的笑脸。

 安娜果然不安的挪动了下身体,继续嘴硬:“反正是不可能的。爸爸说你们是最讲信用的……”

 崔云红差点笑出来,这彩虹屁好!受用!

 “昨天我就偷偷地观察你们啦!”这时候的少女已经没有刚才的惊惧,满是欣喜的说道,“今天父亲睡着了,我溜出来跟着你们想看看你们要做什么。我听他说过很多你们的事情,特别想看一看。”

 “可我们今天要出海。不能带你去。如果你是要参观我们的船只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

 “出海,你们去哪里……”

 两边正说着话,原本在螃蟹船上收拾帆具的巴斯滕的土著仆人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看到安娜后便要带安娜回去。

 “你们回去吧,我要和他们一起出海。”此刻的安娜摆出一副大小姐的作派来,指着崔云红二人向他的仆人命令道。听到安娜这样一说,那位黝黑的仆人立刻露出了便秘一般的痛苦表情,伸出双手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说了一番生命,安娜马上也报以颜色,回敬了一番连珠炮式的话语。这下,崔云红主仆就完全傻眼了,什么也听不懂。

 忽然仆人拔腿就往城区跑去。安娜不管不顾,赶紧道:“我们上船吧。你们想去哪里,这一带的海滨我都去过!”

 崔永芳说:“要不就带上她吧,我们正好也多个向导。”

 “这不太好吧,我们不成了拐带小姑娘了?”

 “船上还有两个范·巴斯滕的仆人,向导也是彼得斯找得熟人,应该没有关系。”

 “行,就带上吧。”崔云红觉得这也无伤大雅,如果硬是不带,还得专门派人把她送回去,反而耽误行程。

 螃蟹船离开了栈桥,张开船帆在湛蓝的热带海水中航行着,海水清澈透底,可以看到文莱湾海底的种种美景。崔云红不禁深深吐出一口气,若是在这里设立一座庄园别墅,颐养天年,岂不美哉。

 船一启动,安娜就主动跑去帮忙张帆拉绳,身手还很敏捷。

 “你会开船?!”崔永芳诧异道。

 “嗯嗯,我从小就喜欢大海,可是爸爸不让我单独出海。所以每次他们出海我都要一起跟来坐船。”安娜兴奋的说道,“我是从一位卫兵叔叔那里学到的驾船技术,过……”安娜的神情有些黯淡下来,“四年前的瘟疫夺走了他的生命,我这几年都没怎么出海了。”

 “你看着不太像欧洲人呢。”

 “嗯,我的母亲是中国人。不过我的母亲也在四年前的那场瘟疫中回到了上帝的怀抱。”

 “愿她在主那里能得到安息。”崔永芳赶紧安慰道。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看到你们才感到亲切呢,哈哈,你是中国人吧?”少女很快就从失去亲人的悲痛情绪中恢复过来,对着崔云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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