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接待她的贺家二夫人似乎找她许久了,见到她之后连忙迎上来,瞥了一眼贺祝元,脸色立即变得冷淡:“你跟在温家小姐身后做什么?”

贺祝元耸耸肩,也没搭理,转身离开了。

原先就知道贺祝元是庶子,在家里不受宠,却没想到这般不受待见,想这一大家子若都是这样对他,也怪难受的。

温梨笙没管闲事,与二夫人寒暄两句,就被她带到一处小庭院,说这是她今晚住的地方。

贺家老太君的寿诞是打明早卯时开始的,据说老太君生自卯时,固执的一定要在那个时辰办寿宴,所以离贺家较远的人只得提前一天来此处送上贺礼。

温梨笙边在屋中嚼着晚膳边生气,这老太半个身子都躺进棺材了,还这么会折腾人。

这里的床又窄又硬,坐着都觉得硌骨头,更别说躺着睡觉了,她自打出生就没睡过这么硬的床。

气得她邦邦捶了硬床两拳,把床上的被褥扔得一团乱撒气,而后出了门。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路边点着十分明亮的灯笼,把路照得很是清楚,隔一段路就有来回巡逻的护卫,周围尽是晚上出来乘凉散步的宾客。

因着靠近群山,夜风一吹,卷着山上树林的哗哗声响,竟比城中还要凉爽许多,温梨笙站在微风里,舒服的喟叹一声,暗道住在山边还是有些好处的。

她又逛回了戏园子,发现院子里灯火通明,台上的戏子仍旧在唱,台下也坐了不少人。

她站在边上将众人细细打量,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认里面没有谢潇南之后,才走到前边挑了个位置坐,听着戏子曲调婉转,虽然听不懂但也喜欢凑个热闹。

坐席上多数都在低头聊天,几乎没人真的在听戏,只有温梨笙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眸,认真的盯着台上的戏子,眼里都是好奇的神色。

许是她目光太过专注,台上正唱戏的旦角注意到了她,长长的袖子挽了几下而后挪动莲步走到台边,曲调一转,声音变得有些模糊,只是那架势好像是在唱给她听似的。

温梨笙本就听不懂,加之戏子突然口齿不清,重复了好几遍之后,她放弃了,回头问鱼桂:“你能听懂这唱的是什么吗?”

鱼桂在捡回来之前,在戏班子里混吃混喝长大的。

却见鱼桂脸色沉沉,弯腰低了身子,凑到她耳边道:“他在说,夜间屋内不安全,熟睡之人皆殒命。”

温梨笙吓了一跳,打起了磕巴:“这、这个是戏中的一部分吗?”

鱼桂摇头:“前面唱的是贺寿诞,走到跟前的时候才改的戏词。”

她心中一凛,再回头一看,那戏子已经绕回了台中央,继续独自唱着,仿佛刚才那事没发生过似的。

这贺宅,不对劲。

接下来她也没多少心思听戏了,转而带着鱼桂回了屋子里,早早的让人抬了热水沐浴睡觉。

温梨笙拔了一头的金簪玉钗,还将手腕上的一些晶石镯子取下,但却没脱衣服直接就躺上了床。

由于这床实在是太硬了,睡着很不舒服,加上她白日在马车里也睡了很长时间,是以她辗转反侧许久都没能睡着。外面越发安静了,之前还偶尔传来喧闹嬉笑的声音,渐渐地只剩下了风声,显然整个贺宅已经沉睡。

房中没点灯,睁眼便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躺了许久,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疼了,便慢吞吞的起身下床,摸着黑走到桌边,想倒杯水喝。

然而手刚摸上杯子,就突然听到一声轻响,竟是有一个人将窗子慢慢推开,月色一点点撒进了屋中,温梨笙的心狠狠一吊,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片刻后,一个人撑着窗子翻入了房中,落地悄无声息。

月光的光照有限,加之温梨笙又贴着柱子站在黑暗中,进来的人压根就没看到她,而是直奔窗前,抽出一柄刀高举冲着床铺狠狠的砍下,连砍两下才意识到床上没人。

那人猛地转身,想在屋中搜寻,温梨笙吓得魂飞魄散,再也藏不住,高声喊道:“鱼桂——!”

鱼桂压根就没睡,藏在门边的暗处紧盯着这人,听见温梨笙的叫喊,她从黑暗之中猛地蹿出,身形极快,眨眼间便到了那人的面前,右手一翻几个锋利的刀片被夹在指缝之中,破风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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